丽妃没有回答，只是颤抖着双肩，跪地伏拜，撑在地上的手渐渐紧握，害怕地手掌间都开始发白了。
顾北炀那双锐利的双眼瞪了一眼丽妃，然后转头问向也跪在地上抖成一团的奴婢太监们。
“你们告诉朕，六皇妃说的可是真的？敢有欺君之罪的，杀无赦！”顾北炀威严的声音砸下，下面的人抖得更厉害了。
一时，他们谁也不敢出头来作证。
估计是谁都没有想到，一向都没有在皇宫里生活的、在民间流浪这么多年、当年还是戴罪之身的六皇子，竟然能得到皇上如此的重视，甚至，就连他的妻子六皇妃都能得到皇上如此重视，看来，皇上的心思最难懂，你永远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何况还是权威至高的九五之尊。
旁边的李公公见皇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煞有大怒之前的前兆，更是为那群人担心了。
皇后也察觉气氛的冷滞，上前，道：“皇上，别生气了，气坏了圣体可不好了。”说着转身看向他们，“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儿？这里可是皇宫，不是你们该打闹的地方！还有你丽妃，身为一位娘娘，不为下面的人做一个端庄、贤淑的表率，竟敢跟六皇妃打了起来！你可知道，六皇妃是哀家请亲自去请回来了，丽妃这么一闹，是不给哀家一个好的面子吗？”
丽妃终于承受不住，抽噎着跪求道：“皇上，皇后娘娘，都是臣妾的错，臣妾藐视六皇妃的权威，看不起她，还出言不逊侮辱六皇子，这些都是臣妾的错的，臣妾罪该万死，还请皇上和皇后能饶过臣妾的性命哪！”
含香灵就这么跪着，一脸的大义凛然。
她不是一个蛮不讲理，只会用斗殴解决问题的女人，但她必须搞事！
她进宫已经三天多了，皇上那边没动静，皇上赵芳华那边也没动静，她很害怕他们是不是在酝酿着一些什么不利于她和顾北陌的事情，所以她必须搞事！必须搞事情引得他们的注意。
而在含香灵心中的这个计划，她是不想把丽妃拖下水的，但对方侮辱了顾北陌，她就不能原谅她！
丽妃的声音刚落下，就感觉到周边的气氛就像冰块一样，瞬间凝固了。
“来人，丽妃不守妇道、言语无德、侮辱皇子和皇妃，罪该万死！赐毒酒一杯，让她安详离去。”顾北炀冷冷地下命令。
话音刚落，就从后面齐刷刷地上来一排的太监和婢女，上前压着丽妃。
“皇上，饶命，饶命啊！臣妾不是故意的，求皇上饶了臣妾，臣妾再也不敢了……”丽妃吓得哀声连连。
那哭喊声响彻天际，停在含香灵的耳朵里，非常的悲惨和惧怕。
就这么说而已，竟然会是死罪，这可吓坏了含香灵。
她慌忙上前，乞求道：“皇上，丽妃只是初犯，对臣妾也没有什么直面性的伤害，罪不至死，求您饶了丽妃娘娘！”含香灵跪在地上，为丽妃求情。
原本丽妃投向她的眼神是充满恨意和仇恨的，都是因为含香灵，她今天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不过在含香灵为她求情的时候，她是万万都没有想到的，含香灵竟然会给她求情。
顾北炀得神情很坚决，看样子丽妃要受到如此惩罚，他才会解恨。
“皇上，臣妾跟丽妃无冤无仇，但我们都是性情中人，一碰到一件忍不了的事情，总是暴怒，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继而惹了祸事儿。这件事，臣妾也有责任，都怪臣妾太容易生气了，实在是受不了任何人说臣妾相公的任何坏话，所以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就跟丽妃做出了不可原谅、有毁皇家颜面的事情。”含香灵一脸坚决，伏地解释道。
“虽然丽妃跟臣妾都犯了同样的错误，丽妃也而侮辱了六皇子，但罪不该死，请皇上恕罪！”含香灵又继续求情。
许是顾北炀被含香灵说动了，眉眼间的怒气也减了不少。
“看在六皇妃求情的份儿上，丽妃可免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丽妃损坏皇家颜面、口中无德，罪不可赦。”顾北炀下之旨，“从今天开始，丽妃贬为庶，即日起搬进冷宫，不得违抗！”
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小命，仿佛紧绷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得到解放，丽妃倏地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谢皇上成全。”含香灵喊道。
“臣妾谢皇上恩典！”丽妃喊完这句话后，就被人带走了。
含香灵心里有些膈应，想到这个皇宫里，你说话不当，就很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虽然她是六皇妃，也是仗着皇上对六皇子的愧疚，顾北炀才不舍得惩罚自己，但她此时做的事情或许有点太过了，太伤皇家的颜面，所以顾北炀的脸色一直都不好看。
“六皇妃，你要时刻记住，你是身份尊贵的六皇妃，言行举止都要慎重之慎重，才可不给皇家丢脸，明白吗？”赵芳华走上前，佯装很亲密地揽着她的手臂，柔声斥责着。
但只有含香灵才知道，含香灵在演戏，而且演的还是那种非常高级的演技，真的堪称演技派。
赵芳华的声音虽然柔柔的，但她那种夹带的威严是不容抗拒的。
“多谢皇后教训，臣妾会谨记教诲。”含香灵只好附和道。
顾北炀冷眼看着这一幕，然后转头对旁边的李公公小声说了什么，说完后转身就回宫了。
“起驾回宫！”太监奸细的声音响起，随后一排的太监和婢女转身也随之回宫了。
“六皇妃，皇上叫你去御书房一趟。”李公公躬身道。
“去御书房？”含香灵愣住。
虽然不知道为何什么，但她还是跟过去了。
在跟过去之前，赵芳华在旁边用眼神示意，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含香灵直接不理，但也不能不理赵芳华的警告，她只身在皇宫，很多事情她不了解，对皇宫也不熟悉，也没有谁可以依靠，整个皇宫对她来说，依旧是陌生的。
虽然她不可能不理赵芳华的警告，当然也不能全听她的任她宰割。
御书房是皇帝办公的地方，所有的国家大事都在这里处理。
含香灵随着李公公的牵引，来到了门口。
“吱呀”一声，御书房的门被打开，李公公领着她走进御书房。
御书房很宽敞，两边各有一个顶梁柱，上面雕刻着飞跃灵动的龙，金碧辉煌。视线正上方是皇帝批阅奏折的座椅，座椅很大，可以当床用在上面睡一觉，扶手处也是雕刻着繁复精细的龙纹，前方龙桌上是凌乱不堪的书籍和奏折，有些奏折属于被打开，上面详细的红色批阅很是明显。
而顾北炀就站在座椅的后面，背对着他们。在听到推开门的声音时，他才缓缓转过来。
“小李子，你先下去吧。”顾北炀道。
“是。奴才告退。”李公公躬身退了下去。
四周的奴婢和太监都被顾北炀遣走了，整个御书房就含香灵和顾北炀，顿时让她有些紧张起来。
看着面前这个年过半百的顾北炀，看着这个跟顾北陌有着几分相似的顾北陌，她心里百感交集，突然不知道怎么面对面前这个老人。
“你告诉我，六皇子到底去了哪里？”顾北炀站在她的面前，逼视她的眼睛，问道。
含香灵愣住，眉头皱了皱。
“皇上，臣妾已经跟您说过了，六皇子只是去办一件事情，还没回来。当时皇后过来接我们的时候，六皇子不在当场，所以我就自己一个人进皇宫了。”含香灵依旧在隐瞒。
“不，你在骗我！六皇妃，你可知道，欺君之罪可是多大的罪？”顾北炀冷着一张脸威胁道。
“臣妾自然知道欺君之罪乃是大罪，但臣妾并没有撒谎，皇上大可去调查一番。”
顾北炀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忍耐着怒气，“自从六皇子进皇宫夺得清雪活灵灵药，他不屑进皇宫，也不屑见到我这个父亲，他恨透了我，不懂逼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不会进宫的，而且还是在那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进宫的，这不像他的风格。他现在又娶了你，朕一下子就猜透，他进宫夺药不过是为了你。”
含香灵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朕跟他的距离真的太大了，大到朕无法越过去，就好像一条鸿沟，不管朕怎么弥补，他都不愿接受，所以朕想请你告诉他，他的父亲真的非常后悔，不该听信他人言论，误会你们，并伤害了你们……这些年来，朕心里的懊悔和心里的结，就像永远都解不开的结。身为九五之尊，朕真的无能为力了。”
深深的皱纹已经爬满顾北炀的脸上，日夜操劳国事，头发已经发白，眼睛里不再是锐利的眸光，留下的而是悲痛懊悔的暗淡。
“皇上，北陌原不原谅你、该不该接受你，都是他跟你的事情，即便我是他的妻子，也不能为他决定做什么。更不能为他做什么决定，说要原谅你。”含香灵眼里溢着丝丝的愤恨，“你可知道，这五年来，他在民间吃了多少苦，受过多少的苦难。那么可怜的他，还那么小，谁会相信那个就是当今皇帝的六皇子，谁会相信他的母亲曾经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谁更没有想到，他会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他活下来，恐怕你失望了吧。
最后一句话，含香灵没有说出口，因为已经没必要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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