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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怡书屋 > 凌细柳舒檀 > 第一百九十五章 朝堂议事
 
舒檀的目光顺着少女秀美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落在白皙脖颈上深紫的勒痕,苦痛与自责犹如利箭洞穿心扉。

"救云怡……"凌细柳说完这句话便剧烈地咳嗽起来,舒檀不由慌张起来,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急声道:"你不要说话了,我会救她。"

他恨不得将她所有的痛楚都转嫁到自己身上。

她咳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恢复平静,迷蒙的双眼里掠过几分安抚的笑意,示意她没事儿。

她愈是这样他便愈发的心疼,手指颤抖了半晌,猛然伸手将凌细柳抱在了怀里。

一阵清冷香气扑鼻而来,凌细柳错愕地伸出手臂抓紧了他胸前衣衫。

少年却是不敢看怀中人的眼睛,他偏过头,浓密的羽睫轻轻颤抖,下颌坚毅的令人心疼。

"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放在她腰际的手指猛然收紧,是他的错,他险些便要失去了她,一想到此他连呼吸都感觉到疼痛。

万幸。她还活着。

他指下的肌肤依旧温软细腻,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胸前,让他的心跳也有了跳动的勇气。

凌细柳怔了怔,唇瓣溢出一抹清浅的笑意,心头仿佛是被注入了一汪暖流,瞬间暖了她的心脾。

在凌细柳的指引下,舒檀来到了谢云怡受刑的囚室,迎面便是一阵浓密的血腥之气。

"婶娘--"凌细柳的声音嘶哑地仿佛是卡在了嗓子眼儿。

舒檀将凌细柳放下,抬脚朝着刑架上的女子走去,凌细柳则倚靠在门边儿,眼睛则直直地盯着刑架。

刑架上绑缚的女子,长发披散,衣衫近乎赤裸,满身浴血。

舒檀别过头,抬手便要碰到刑架上的铁索,突然听到身后的凌细柳尖声道:"小心!"

话音未落,刑架上的女子猛然抬起头来,原本该是绑缚在刑架上的手指灵活地转出,蓦地抓住舒檀的手腕,一道银芒飞射而出。

"于磐--"这名字冲口而出。她身影踉跄着朝他奔去,却因身体虚弱到了极点,竟被自己的裙裾绊倒,她重重地摔倒在地。

合着一声闷响,她仿佛听到了鲜血喷溅的声音,伏在地上的少女闻声一震,猛的抬起头来,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

"我没事。"舒檀冲她微笑,眉目疏朗,神情中透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宁静。

凌细柳怔了怔。眼睛里也溢出几分笑意,俯首垂眸的瞬间,一滴晶莹划过眼角,她缓慢撑起身子从地上爬起来。

舒檀这时已然制服了刑架上的女子,凌细柳抬眼瞧去,只见女子横躺在地,胸前插着一柄短匕,身下溢出一滩血迹。

女子双目圆瞪,黑发拂面,露出的半张脸颊隐约看出与谢云怡有六七分的想像。

这间暗室光线不好,女子的脸颊大半儿笼罩在黑发下,她会认错也是关心则乱,在楚惟深的刻意引导下先入为主地认为是谢云怡。

好在并未酿成大祸,舒檀也没有受伤。

两人出来的时候,外面的人已被方青墨处理了大半,余下的已构不成威胁。见到凌细柳二人,方青墨沉声道:"我们现在出去。"

凌细柳的身子实在是太过虚弱,根本无力行走。

舒檀率先开口道:"麻烦伯父背柳姑娘出去。"

闻言,方青墨神情古怪地看了舒檀一眼,快走两步,在凌细柳面前蹲下身子。

待三人行至出口惊觉洞门已闭,舒檀眉头微蹙,淡淡道:"周生应该在外面,我这就唤他开门。"

舒檀以剑柄锤击洞门,连击数声却毫无反应。

"周生、周生!"

一阵静默过后,方青墨道:"这里面也一定会有出去的机关。"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是机关在哪里没有人清楚,到底能不能找到仍是未知数。

三人在寻找无果之后再次陷入了沉默,这时候头顶上却突然响起了细微而缓慢的轧拉,细碎的砂石从斜上方流泻而下。

凌细柳抬首,仰望着头顶,一线清冷的月光从缝隙中透出,渐渐爬上青碧的墙面,直到将她整个人兜头笼在月光中。

三人的眼中皆露出笑意,只有方青墨眼中掠过担忧之色。

谨慎起见,舒檀想了想道:"我先上去。"

方青墨道:"你自己小心。"

舒檀上去没多久,便开口叫两人上来。

甫得自由那一刻,凌细柳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在跳动,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在一瞬间变了脸色。

血,是血的味道。

久经杀戮的人自然对这样的味道不陌生,她抬眼望去,只见舒檀背对着两人抱着一块儿巨石,背脊沉重的令人遍体生寒。

凌细柳扶着方青墨的手臂,快步朝着舒檀走去。

待看清楚眼前一幕的时候,她惊得瞬间手脚冰凉。

"周生!"

竹林里的男子,仰躺在地,怀里死死地抱着一块儿巨石,露在月光下的后背生生被人戳了几十个窟窿,鲜血染了满身。

"他还活着!"方青墨连忙帮着舒檀将周生从巨石上扒了下来。可周生的手指仿佛是跟石头粘在了一起,两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他拽下来。

"咳咳……"周生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凌细柳竟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多的血。

周生缓缓抬眼,见到了凌细柳,眼睛里掠过一丝欣喜之色。

"奴才、终是救了六小姐,春鸳再不会伤心了……"他一边儿说着一边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指,颤抖地从怀里摸出一支银杏花簪子。

他艰难地抬起手,鲜血随着他抖动的手指坠落在地,凌细柳连忙伸出手指接过他手中的银杏花长簪。

凌细柳垂眸看了一眼掌心被鲜血染红已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簪子,她涩然道:"我会亲手将这支簪子交给春鸳。"

周生的眼睛里溢出了泪水,听了凌细柳的话,他却是拼命地想要坐起来,张口便是血如泉涌。

舒檀不由看了一眼凌细柳,沉声道:"他是不想让春鸳知道簪子是他送的。"

闻言,周生抬手抓住了舒檀的手腕,颤抖地点头。

他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女子沉静而温婉的笑容,想起坊间小院里女子的嗔怪:"你看你衣服哪里这样缝的,快脱下来,我帮你补补。"

"这株兰花是你种的吗?真好看!"

"你不要时时对我傻笑,有话你就说呀!"

……

春鸳样貌好,人又贤惠,哪里是他可以配得上的!

他欢喜她,只要自己知道就好。

周生的眼前依稀看到了女子浅淡的笑容,他的嘴角浮现出欣喜之色,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凌细柳安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无悲无喜,那般黑白分明的鲜亮着,却像是孤身行走于雪原的旅者,瞳仁里透着一股流动的沉静。

长于荒漠的人知道,那只是暴风雪到来之前的平静。

待三人走出竹林之后,舒檀却突然停下脚步,垂眸道:"你们先走,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凌细柳回首看着舒檀,不知是因为月光的缘故,舒檀的脸色很差,惨白如纸。

她抿了抿,只淡淡说了一句,"保重自己。"

她没有问,是因为她知道他不会说。

舒檀点了点头,看着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月色下。

过了好一会儿,舒檀的身形却突然一垮,他的手掌按在腰腹处,轻轻舒了一口气将整个身子依靠在后面的绿竹上。

月光下的那只手,满掌是血。

也多亏了他今日穿的衣服颜色深,伤口在侧面,走路时又一直在后面,这才没有被两人发现。

舒檀背靠在竹竿上缓缓地滑坐在地上,他从怀里摸出随身携带的伤药,咬紧了牙关为自己的伤口上了药。

待一番动作下来,他已是大汗淋漓。深深吸了几口气,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

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他猛然睁开眼睛,执剑而起,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重楼高阁中。

楚府被官兵包围的这几日楚允平过的并不踏实,他日日夜里做噩梦,生恐哪日早上起来便身首异处。

尤其是今夜,冥冥中他感觉到死亡的气息已缠绕上了他的脖子,勒的他脖子生生的疼。

临近五更时分,他依旧了无睡意,心里慌得手指也跟着颤抖,每到这个时候他便起床拿起床边儿的金算盘,手指不停地拨弄着,将近日来的账本一遍遍地核对。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的心里能寻到一丝安稳。

他正算到兴头上,桌上的明烛陡然一暗,竟是沉黑到不辩手指,然而下一刻灯火幽然亮起,桌旁立着一欣长的身影,他手指明烛,嗤笑道:"楚二爷真是好雅兴!旁人月下赏花,你倒好,烛下拨算!"

这一番变故来得太快,快到他来不及惊呼出声,便已被他以强硬的姿态来回到现实中。

楚允平慌忙从床上滚下来,连滚带爬地奔到舒檀的脚边儿,凄然说道:"世子爷您可算来了,求您救救我!"

舒檀冷冷瞥了他一眼,眸中掠过厌恶之色。

"救你?你可知你楚家犯的是何罪?"

楚允平微微一愣,复又垂下眸子,哀泣道:"定然是谋杀亲王的罪过了,可这都是楚皎然的错,是他杀了淮南王,与我二房没有丁点儿关系。"他偷偷瞄了舒檀一眼,接着又道:"世子,只要国公爷肯在皇帝面前求求情,皇上一定会饶恕楚家的。"

"你这如意算盘打的倒是挺响,可惜是痴人说梦。"安国公已是多年不曾过问朝政,虽然挂着太尉的名头,却也只是虚名而已。

舒檀从未想过要让自个儿的祖父去求情。因为他了解祖父,他是不会帮他的。

"楚允平,我只问你一句话。"舒檀俯下身子,静静地看着地上跪伏着的楚允平,他言语冷锐,不带一丝感情。

听他直呼自己大名,楚允平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他不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竖起耳朵静待舒檀的下文。

"我再问你一遍儿,楚家到底犯的何罪?"

楚允平身子猛然一颤。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舒檀一眼。

舒檀的眼睛清亮,仿佛是一眼能够看透人心。在这双眼睛面前,一切的隐藏皆无处遁形。

楚允平的嗓子一阵发紧,干涩的令他忍不住咽了好几口唾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莫名的紧张气氛,楚允平的背脊一阵阵发凉,他抿了抿唇,手指不由颤抖起来,眼睛却看向了被自己随手放在床上的金算盘。

他又开始紧张了,而这种紧张中却带着深深的恐惧,他知道这一言的力量,跨越的将是生死。

舒檀的耐心已然耗尽,他猛然站起身,冷冷道:"你好自为之吧。"

他举步便要走,谁知刚走了两步,便被楚允平扑过来将他脚踝抱住,只听他急声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翌日,皇帝在瑄正殿与百官议事。

年轻的帝王坐在正殿的龙椅之上,透过帝冠看向底下跪倒了一片的臣子。

如往常的几百个早朝一样,群臣照例宣章奏事。一切都很平静。

其间户部尚书上奏称:冀州黄河泛滥,淹没数十万户,请求朝廷拨粮减税,并派遣朝官入冀州救灾。

拨粮减税的政策在众臣商讨之后,纷纷表示附议,赞成此举。但是临到擢选赴任的官员时,群臣意见不同,且据理力争。

皇帝坐在龙座上,瞧着底下两拨大臣争的面红耳赤,却仍旧不发一言,不管是谁上书,他都表示有理,可是两方久持不下。

争议的两名人选,分别是早些年在羌宁之战中立下大功的振威将军戊辰,另一人则是南军中尉杨义钦。

先不说戊辰的赫赫战功,单是后者杨义钦,时为内常侍,统领全部宦官,不仅如此,他手中还握着南军的一半儿兵权。此人早在先帝时期便已深得皇眷,曾数次出任监军。

南军是守护皇宫的重要力量,杨义钦的权势可想而知。

选择杨义钦的多是与宦官走的较近的大臣,不少人更是大将军的亲信。

支持戊辰的大多是清贵之士,看重的是戊辰凌厉风行的手腕,及正直果敢的品行,当然也有不少人是看不过宦官而已。

两派久争不下,宰相裴弈看不过眼,出班奏道:"请陛下圣裁。"

皇帝伸了个懒腰,打了哈欠,用一种懒散地声音说道:"不知大将军意下如何?"

位于班首的窦武,闻声出列,沉声道:"振威将军战功着重,实在是合适不过的人选。"

皇帝漫不经心道:"爱卿所言甚是。"

蓦地,他又扭过头朝着另一边儿的安国公看了一眼道:"太尉觉得如何?"

安国公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弓着腰背道:"臣附议。"

皇帝笑了笑道:"就依两位爱卿所言,擢派振威将军戊辰府典兵事朱穆赴冀州刺史任。"

朝中两位大佬都发了话,底下自然没有人在议论,只是不少人都好奇,为何大将军会同意将这么一个肥缺让给与己方毫无益处的振威将军。毕竟朝廷拨款赈灾这样的灾事儿年年都有,钱粮播下去总要肥了不少人的腰包儿。

也有不少心思灵动的,知晓大将军的深意,杨义钦手握兵权,他此去冀州,路途遥远,若是中间出了意外或者办砸了差事儿,这南军中尉的官职早晚会落到旁人头上。

而安国公早已不过问朝政,皇帝问出这么一句话,不过是因为安国公位高权重,他一句话便能堵了那些清贵之士的嘴儿。

朝政议到此时已近尾声,往常这个时候也早已退朝。

当内侍太监如往常一般预备宣布退朝时,大将军窦武突然出班奏道:"臣有要事启奏。"

与此同时,大殿里响起了另外一道儿声音,说话的人是御史大夫:"臣有本启奏。"

窦武的脸色很沉,目光如炬,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察到今日的大将军有些不一般。

同样的,躬身而立的御史大夫脸色也是十分凝重,手中的奏本仿佛是千钧之重。

皇帝看了看两人道:"两位贤卿谁先说来听听?"

此时的舒檀却是心中陡然一凉,他知道自己预想的事情将要发生了。他的目光不由看向了与窦武并肩而立的御史大夫姜瑜。

窦武冷冷瞥了御史大夫一眼。率先开口道:"臣要奏的是楚氏谋杀淮南王一案。"

御史大夫不遑多让,紧接着说道:"臣要奏的是高祖大业十二年明德太子谋反一案。

听到御史大夫的话,窦武不由深深看了对方一眼,神色狐疑,他想了想,他便退开一步,将御史大夫姜瑜让到了正中的位置,示意对方可以先行奏报。

姜瑜朝窦武点了点头,他对着上首龙椅上的年轻帝王说道:"昨日夜里臣接到一封密信,声称明德太子遗孤尚存于世。"

他说罢从袖子里摸出一封密信呈给皇帝。皇帝从近侍手中拿起信,翻开来,快速浏览了一遍儿。

御座上的皇帝同样大惊失措,他站起身指着御史大夫道:"这封信你是从哪儿来的,这信中所言可是真的?"

姜瑜眉眼微抬,他沉声道:"据臣所知,此信是由一个叫楚允平的商人托人送来的,而楚允平此人更是兵部尚书楚大人的幼子,犯人楚皎然的弟弟。"顿了顿,他又继续道:"据他所言。楚皎然并未楚家子嗣,此事他的母亲可以作证。"

姜瑜的话无疑是一颗巨石丢入平静的湖面,一颗石激起千层浪。待他言毕,朝廷里一片窃窃之声。

皇上淡淡开口道:"姜爱卿口口声声说楚皎然是明德太子遗孤,可是单单凭借这么一张密信,恐怕难以盖棺定论?"

"皇上,臣有证据证明姜御史所言句句是真。"一直在旁静听的大将军突然上前奏道:"楚皎然的的确确是明德太子与容昭仪所生之子,系其第六子,明德太子被诛之事此子尚未足月,被容昭仪的婢女趁乱带出了东宫。一直流连于民间三十载。"

窦武将一个木匣子呈给了皇上,随即他又开口道:"将这些东西送到将军府的是楚夫人的婢女,这些证据也就是从前的临川公主搜集而来,据臣所知楚夫人在将这些东西送到微臣府邸之后,便服毒自尽了。"

"皇上,似此贞烈忠义之巾帼怎能如此埋没,臣请求恢复临川公主的封号!"窦武竟是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仅仅是皇帝便是再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热泪盈眶,临川公主乃凌家遗孤,忠烈之后,果不负凌家世代忠良贤明。

过了半晌,珠帘后突然响起帝王颤抖的声音:"准奏。"

窦武复又开口道:"臣怀疑,吾儿窦淳的死也与之脱不了干系,臣求情皇上彻查此案,还臣子一个公道!"

窦武说罢竟然撩起衣摆,重重地跪倒在地上。

大殿里陷入了空前的寂静,随后便有第二个第三个人……站出来请求皇帝彻查此案,还大将军之子一个公道。众人口口声声,竟没有一个提到淮南王。

皇帝掩藏在珠帘后的眸子不由划过一丝冷笑,他沉吟道:"此事事关重大,有关皇族声誉,着三司会审此案。"

"谢主隆恩!"群臣复又跪拜。

当帝王从龙椅上站起来的时候,他森冷的目光淡淡地掠过群臣中的少年郎。背身跪地的少年背脊陡然一寒,他知道自己将要迎接的将是怎样的局面。

果然,散朝之后,舒檀与朝官们三三两两的走在御道上,行至殿外,廊下突然走出一黄门太监垂首走到舒檀身畔,低声道:"皇上招舒大人暖阁议事。"

舒檀心下一叹,自知自己是躲不过了。他回过身与祖父说了两句,便要随着小黄门离去,谁知祖父却突然将他叫住,可是待他回首询问何事时,祖父却又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舒檀愣了愣,却又碍于小黄门在旁,倒也不好在说,只点了点头便跟着黄门太监去了东暖阁。

秋意渐浓,舒檀一路走来只觉冷风直往脖子里钻,他觉得冷,但这一份却不是来源于周遭的环境,而是自心底里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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