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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怡书屋 > 凌细柳舒檀 >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夜阑幽见
 
送走了国公府的人,柳夫人笑吟吟地进了栖芳苑,瞧着凌细柳,便道:"你如今已是订了亲的大姑娘了,是该收收性子,明日便着手绣嫁衣裳,母亲这嫁妆自年前就已为你备好了,如今只差你这件嫁衣了。"

嫁衣?以往女子到了婚嫁的年龄便开始着手绣自己的嫁衣,但自重生以来凌细柳从未想过嫁人,这桩婚事又来的太快,猛然被柳夫人提到嫁衣,她竟是愣了愣,半晌没有说话。

柳夫人只当待嫁女子羞怯,便笑着睨了她一眼。

身后立着的白鹭却是扑哧笑出声来,柳夫人不由疑惑道:"何故发笑?"

白鹭嘻嘻笑道:"夫人您只当小姐是脸面薄经不得说,实则是咱们小姐唯恐出嫁之日拿不出嫁衣裳。"

"这又是何故?"柳夫人毕竟与凌细柳相处时日不久,许多事情却没得两个丫头知道的多。

凌细柳被丫头嘲笑,不由板起脸来,半是羞恼地瞪了白鹭一眼道:"你家小姐针线功夫不好,这嫁衣交给你来绣,若是有丁点儿让我不满意的地方,咱们就新帐旧账一起算。"

白鹭闻言立即苦了脸,大声嚷嚷道:"小姐,奴婢知错了。您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柳夫人这才听说门道来,原是凌细柳绣工不佳,生恐绣不出美丽的嫁衣。

"这也没什么,明日便在府中挑选几个绣工好的丫头帮你绣这嫁衣,但却不能完全假手于人,到时留下一星半点由你自己亲手绣了。"柳夫人对于自家女儿不喜针线之事完全选择了包容的态度。

凌细柳不由笑道:"母亲,你别听这丫头浑说,女儿哪里要旁人帮忙。"

在大宁女儿家出嫁当月是要在家日日将那嫁衣绣上一些才算吉利,而且这女儿家也不仅仅是绣自己的嫁衣,按照习俗凌细柳还要为舒檀做上一套衣裳,两套亵衣,外加一双鞋子。她虽然针法不见得多好,但这些事情却不想假手于人。

好在距离婚期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她想应该还来的及。

太初十六年,甲申三月初六,韩云正式举起反旗,叛军从冀州一路攻下,接连三日攻下周边六座城池,入城之后无论老幼,骈戮无遗,消息传到颢阳城,天下震惊。

三月初九,骠骑将军方青墨率军抵达滌河,于当夜部署。出整队伍,列阵待战,截击叛军,将韩云所率领的二十万叛军抵挡在高曲城外。

惶恐不安的朝臣听到这番消息不觉欣慰,忐忑了几日的心稍稍放下了。但就在这个时候,北边儿又传来了羌人再次寇掠边境的消息,转眼间竟是攻下了陇西郡。

素来羌人在大宁官员心中不过是被发左衽的蛮夷,三番两次掠境不过是小打小闹,可是以往掠境也不过是抢夺财物,掳掠边民,便是攻城,也不过只周边的小镇。如今次这般一击便得边境大郡却是前所未有。最紧要的是朝中竟是事先未得丁点儿消息,至戊辰平定西羌叛乱,陇西已平静了七年时间,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却给大宁一个沉重的打击。

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西边、北边同时叛乱,各地告急的文书雪片一般飘入京城,官员们各个心惊胆战。直到三日之后,汉阳郡守上书求情求援,并在奏折中指出了此次西羌叛乱的真正原因。

也就是在当日,明德太子遗孤祁葳以"钦若皇天,大宁中兴;祗承大命,匡扶正统"的口号举起了义军的大旗。

消息传来,举国震惊。

楚皎然的身份一直为皇族秘辛,便是年前楚皎然被皇帝判了凌迟也不过是以杀害淮南王的名义处置,然而谁也没有料到楚皎然没有死,他不仅没死还将自己的身份昭告天下。眼下更是公然寻仇,为明德太子昭雪。

这位明德太子被当朝太史令称之为静渊以有谋,疏通而知事,不仅如此明德太子在百姓心中颇有威望,他在世时黄河数度决口,明德太子以太子之尊奏请请疏通屯兵氏河,分减水势,并领清河都尉之职。

黄河治理整整三年,事事躬亲,与百姓一同冒着暴雨筑堤,并筹集善款,发付钱粮,赈济灾民。

据说,明德太子最终领旨回京的当日,数十万百姓夹道相送,甚至当地官员奏称明德爱民如子,身当水冲,不避艰险,才得安澜。

明德太子声望一时无人能及,便是当朝帝王的名望亦有所不及。

之后不久,皇帝病危,明德太子逼宫篡位,先帝带兵救驾,皇帝康复,明德太子入狱,一切就如戏本子上说的那样,如日中天的明德太子在即将登临大宝的时候被以篡位谋反的罪名处死,不仅如此,其家眷皆打入死牢。

明明帝王已是唾手可得,他有名望,有地位,有权利,差的只是时间而已,他只需要等上两年,帝位唾手可得,又何必要谋反篡位。

三十多年前皇帝病危的那个夜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怕世上再无人知晓。历来皇朝更迭皆是如此,金銮殿上的那一尊金碧辉煌的龙椅下堆叠着成千上万的尸骨,而事实的真相如何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谁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史书也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书写。

凌细柳对当年明德太子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但凌家确实参与其中,明德太子的落败并不能将错误归咎到任何人的身上,但这并不能阻止复仇者的脚步。

楚皎然终于还是回来了,凌细柳的手压在胸前,沉稳而平静的跳动声告诉她。他还活着,而且活的很好。

他要来复仇了。

无论陇西还是冀北与颢阳城皆有千里之遥,京城的百姓虽也忧心,却并不会影响到她们日常生活。

当日晚膳时候,凌细柳听安成侯的口中得知,今日早朝之上,舒檀请命出兵陇西,皇帝以他大婚将近为由,另择人选入陇西平叛。

柳夫人听了这话不由皱了皱眉,说道:"朝中良将甚多,于磐到底年轻了些,还是婚事要紧。"

安成侯不由白了她一眼道:"你懂什么,咱们这位姑爷又岂是寻常人,他十四岁便在羌宁之战中立了大功,朝中上下有几个如他这般了解陇西军情。若是他当真去了陇西,不定又能立下盖世奇功。"

凌细柳默默地扒着碗中的白饭,神思早已飘向别处。

皇帝再次驳回了舒檀请兵的折子,以她对祁昀的了解,他断不是如此小气妒才之人,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君臣之间渐行渐远。

舒檀会请兵出征倒是在凌细柳的预料之内,其一是他对陇西民情、地形甚为了解,作为大宁朝臣他责无旁贷;其二,作乱之人是楚皎然,便是不为旁的,单单凌细柳体内的蛊毒也不容他退却。

她知道,成婚不过是借口,皇帝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五月初十,镇北军叛将韩云突然调转了方向,西进与楚皎然的义军回合。两军会晤之后,韩云公然奉明德太子遗孤祁葳为主,甘心为其帐下大将。

两路人马合二为一,叛将韩云加入义军行列,两军会晤之后,韩云再次领兵南下,楚皎然所率领的义军则止步不前。

就在前方战火纷飞之际,凌细柳在不温不火的待嫁日子里绣好了一身的嫁衣,自然这其中也少不了春鸳等人的协助,但舒檀的那一身行头却是她一针一线细细绣来,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假手于人。

旁人绣嫁衣时许是欢喜忐忑,情难自禁,凌细柳却是越绣心里愈发平静,过往烟云尽如云散。

眼见着婚期越来越近了,家里的人忙前忙后为她筹备婚事,反倒是作为当事人的她日日在闺阁里无所事事。

这日夜里,她睡了半宿忽然听到惊雷阵阵,没一会儿便听见雨声唰唰砸在屋檐绿瓦之上,外头狂风大作,猛然吹开了轩窗,一阵凉风过窗而入,钻入凌细柳寝衣之中,她不由打了哆嗦开口唤了几声,却不见白鹭出来,料想这丫头是睡的太死了。

凌细柳不由摇头,叹了口气,掀被而起。正是暮春天气,已渐渐暖和了,凌细柳浅只着了一件儿月白色薄纱中衣,脚上踩着一双绣芙蓉花软缎绣鞋,她缓缓走到窗前,抬手便要关上窗子。却忽起一阵凉风,吹起她长及腰背的墨发,她抬袖便要去挡,却恍然瞧见庭院廊下似有一俊朗身影独立雨中,任由风雨打湿衣衫。

她几疑自己看花了眼,复又瞪大了眼睛去瞧,果然见到廊檐外立着一萧索身影。

凌细柳顾不得披上外衣,她心头一凛,转身便往门外跑去,至她奔到廊下,只见紫电惊雷,大雨倾盆,阶前落红满地,却不见那孤寂身形。

她四下张望,对面廊檐之下红色灯笼摇摇晃晃,凌风将枝影摇曳着千般姿态,她恍惚以为那灯笼之下立着郁郁少年。睁眼细开,却不过是梨树花枝摇出了人的姿态。

她不禁大失所望,不禁摇了摇头嗤笑自己老眼昏花错将树影当作良人。凉风习习,她顿觉遍体寒意,打了个哆嗦便要回屋。

在她转身的刹那,对面的廊檐下梨枝漫漫隐约现出一道儿萧索的身影来。

芙蓉花软缎绣鞋缓缓离去,却在即将进屋之时猛然转身,灯下少年来不及躲避身影,却被素衣广袖的少女瞧了个正着。

淅淅沥沥的雨水漫过琉璃雕瓦,沿着屋檐垂落细流如注,依稀是隔了千重雨帘,曲廊回折间重相见,少年眉目沉寂,隐隐透着一股浓郁的哀伤,长发早已被雨水打湿,此刻正紧紧地贴在少年白皙的脸庞,那一身衣裳也被雨水浸了个透,皱巴巴地帖服在身上。

她一眼撞见了他的狼狈,没有任何预兆,甚至是一丁点儿的心里准备。

少年保持着侧转的样子,眼见着是不想背她瞧见,做了逃跑的准备,此时被她抓了个正着,少年不由慢慢站直了身子,隔着雨幕她并不能清楚的看见他的神情,但他通身笼罩着一股沉郁的悲伤愤怒,令她心惊。

凌细柳怔怔看了半晌,她忽然转过身快速进了屋子。

廊下的少年沉寂的眉目微微闪动,却在下一刻缓缓垂下眼睫,他知道自己不该来的,可是得知了那样的真相,他所有的信仰与坚持在一瞬间崩塌。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这一刻他觉得前所未有的孤寂,好像找一个人听她说说话,便是看上她一眼也是好的。

恍恍惚惚中他漫无目的地游走在黑夜的雨幕之中,来往行人皆以为他是疯子,避之不及,他恍然不觉,待自己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站在她的窗前。

想要看看她却又怕惊扰了她,又怕她质问自己何故如此狼狈,他忐忑恐惧地外头站了许久,不想她却突然出现在窗前。那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她净瓷般的身形出现在廊下,他一颗飘忽的心才渐渐有了着落。

只看她一眼便走,他在心里跟自己这么说,可是他忍不住想要再多看一会儿,只多看一眼,他便走。

终究还是他太过贪婪,所以才会被她发现。她定然是恼他了,大婚在即,他却半夜三更出现在她房门外,若是被人知道势必有损于她的名声。

他想到此不由抿了抿唇,转身便要走。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屋子里坐坐?"少女温软的声音穿透了雨幕直直穿入他的耳目,他猛然惊醒,抬眸却见少女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撑着一柄油纸伞婷婷袅袅地立在风雨之中。

冷风掀起她广袖飘举,墨发如云,伞下那一张脸仿佛是雨后新荷,娇美绝艳。他凝神再瞧,却又不然,那分明是一株傲雪红梅,任风雪如怒,依旧凌然自开。

他双眼迷蒙,复又垂下眼睫。淡淡道:"不了,我只是想看看你,眼下该回去了。"

"来了又走,却是怕我侯府供不起你一口茶吗?"她急吼吼地说出这一句话,就差上前拉着他的衣袖。

舒檀本已扭转的脚步滞了滞,却是缄默不语。

"左右都已经来了,不如喝口热茶再走。"凌细柳心切地看着眼前被雨丝披了一身的少年,她了解他若不是出了大事儿,他的眉眼也不会孤寂。

是啊,既然都来了,何不再多看几眼。沉默中的舒檀忽然回眸,他笑了一笑,雨水顺着鬓边发丝,流入衣领内,滴滴答答,雨水顺着衣袖溅落在地。

凌细柳将竹伞往他身前松了送,舒檀微微一怔,随即举步迈入伞内,"我来吧。"

他从她手中接过油纸伞,两人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在了一起,凌细柳下意识地缩回手,心跳也不由快了几分,待她回过神却恍然惊觉少年的手指冰冷如雪,她张口欲语。却不知要从何说起,两人毕竟尚未成婚,他雨夜来看她,她却不能留他。

一杯茶,已是逾越。

他知道她的为难,是以并不责怪,心头反倒是掠过一丝甜意,只因她在为他忧心。

不过是跨过一个不足百步的中庭,两人却走了许久,风雨飘摇,他生恐她被雨水打湿了衣衫,将手中的一柄油纸伞不停地往她头顶送。

两人的肩膀不可避免地相撞,一次又一次,每每相撞,两人便似触电一般分开,又生恐对方淋了雨,于是又不由地靠近,如此三番到了凌细柳的房门前,两人的脸颊皆爬上了可疑的红云。

凌细柳担忧舒檀湿衣在身,得了风寒,但她的房子里却是没有男人衣衫的,想了想她便欲叫醒白鹭,好叫她去家丁那里找来一身干净的衣裳,便是只为舒檀熬一晚姜汤喝下也好。

想到此,她便却叫白鹭,却被舒檀先一步发现意图,及时地制止了。

舒檀拦下她,开口说道:"没关系的,我身子骨硬朗,这点儿春雨并不能将我如何。"

凌细柳知道他之所以拦下自己无非是担忧自己名声受累,但白鹭是自己人,又哪里会出什么事儿,她向他陈述缘由,他却是执意不肯。

凌细柳无法只得去寻了干净的帕子,先将他的湿发擦干。

在凌细柳为他忙前忙后的时候,舒檀却一眼看到了她闺阁之内绣架上挂着的一件儿流光溢彩的嫁衣,两边广袖已被藤架撑起,唯有胸前的一处凤尾未曾绣好,此刻衣服上还耷拉着五颜六色的丝线,柔和烛光之下,那嫁衣轻纱浮动,繁复的图案光彩夺目,随着灯火摇曳,上头的彩凤似要飞跃而出。

舒檀的目光一转,却看见绣架旁还放着一只黑色的靴子,端看尺码和样式一眼便知是男子所穿,鞋子做的十分精巧,绘着云纹图案。鞋帮用绵密的银丝线裹着,一看便知做鞋子的人用了心。他手指摩挲着靴子,却在不经意间摩挲到靴子内里似有凸起的针脚,他拿起鞋子凑到灯下细看,只见一截嫩柳不胜依依。

他的手指来回摩挲着一截绿柳,原本凄惶的内心顿时一片柔软。

隐约听到了脚步声,舒檀立即放下手中的东西,一本正经地坐回到原来的地方,回眸便看到凌细柳拿了干净的棉帕子进来。

"擦擦吧。你若是不急着走,我再去小厨房为你烧碗姜汤。"凌细柳将帕子递给了舒檀,后者接过来,眉目舒展淡淡一笑道:"我马上就走了。用不着麻烦,回到家里吃也一样。"

说到家,舒檀的脸色不由变了变,手上擦拭的动作也顿了下,他不由垂下眼睫,手中的动作却是越来越快。

凌细柳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还是我来吧。"

她不由分说地上前,从他手中夺过帕子,他不过是稍稍挣了下便松开了手。

少女柔软的手指穿梭在他发丝之间,仿佛是一只温柔多情的手一下下拂动他的心弦,方才心里的那点不愉快顿时烟消云散。

昏黄的烛火下,舒檀如一个乖巧的孩子,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任由身前少女轻柔地抚摸着发丝。此时的静谧与美好,令他的心柔软地一塌糊涂,他恨不得时间停留在这一刻,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两人隔得极尽,免不了要发生身体上的接触。趁着她专心拭发的空当,他偷偷抬眼,若一个偷腥的猫儿,贪婪而又痴迷地抬首看着面前的少女,春衫稀薄,她又只着了单衣,乌黑如缎的秀发散了一身。趁着她净瓷似的脸蛋儿愈发冰肌玉骨,加上方才风雨凄迷,打湿了白净脸庞,仿佛是沾染了雨露的海棠花,娇艳欲滴,令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黑发映衬下的玲珑身段,已显婀娜体态,曲线起伏的身形,加上少女清幽的体香一阵阵蹿入鼻息,他不由一阵口干舌燥,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蓦然收紧,狠狠撇过头,。

"你作什么?"

舒檀因为动作过大惊动了身前的少女,她偏过头,秀眉微微蹙起,娇艳的红唇微微翘起,不满地瞪着他。

舒檀又是一阵口干舌燥,他立即站起身,离了她三步之遥,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我的头发已经干了。"

凌细柳瞧了他半晌,忽觉他神情不对,尤其那一双眼睛灼灼的散着幽光,她当即便明了是怎么回事儿,她不由懊恼地剜了他一眼,却在回眸间瞥见自己放在绣架旁的嫁衣、黑靴,见那靴子似乎被人动过,他心头不由一紧,只怪自己大意,竟让他看到了这个,

她脚步一转,便挡在了绣架前,沉着一张脸咬牙道:"不是做给你的。"

此话一出口,她便后悔,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真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舒檀闻言,怔了怔,半晌才觉出她说的是什么,见她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他不由便乐了,怕是她此时已羞恼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是给我,又是给哪个?我方才已量过,分明与我的鞋子尺寸一般无二。"他笑吟吟地上前几步,渐渐逼至她的身侧,黑眸微弯,笑意深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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