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的城市，灯火阑珊，繁华喧哗。
程雨瑶回海城虽然已经快有一个月了，但时间却没有空闲过。
处理公司的事跟照顾双胞胎，她已经忙的晕头转向。
偏生还得奉命盯着秦子川这个不安份的，省的他天天作死。
头一回静下心来，看这夜景，心中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车在一家商业俱乐部停下。
她有些失神。
正想着，车门被打开，秦子川眉眼带笑的看她：“看什么？下来啊。”
车上的冷美人，冷冷的盯着他：“秦子川，你就不能自己去吗。”
“不能。”秦子川想也没想就说。
“你要不下来，是要我帮你解安全带吗？我很乐意为你效劳。”他说着作势要弯腰替她解。
“闭嘴。”程雨瑶没好气，自己解了安全带下车。
秦子川朝她抬了抬臂弯，示意她挽着他。
程雨瑶没理，只跟着进去。
碰了个软钉子，秦大少不恼反笑。
心情好的不得了。
秦子川刚到海城一个月，但已经是这里的高级会员，熟门熟路的就带程雨瑶上了会厅。
会厅里人来人往，衣香鬓影。
很是热闹。
秦子川一进来，就有人朝他打招呼：“子川这里。”
来人二十多岁的年纪，西装革履，长相不算英俊，但方刚正气。
视线落到程雨瑶身上时，怔了怔，打量了几番，掀眼看向秦子川。
秦子川单手抄袋，介绍道：“yoyo，卓越的副总经理。”
年轻男人朝程雨瑶伸出手，“yoyo小姐你好，魏安。”
“你好。”程雨瑶象征的握了握，便收回了手。
从容不迫。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男女走了过来，围着跟秦子川畅谈。
卓越大本营虽然那不在海城，但却是广城数一数二的集团。
秦大少身价不菲，出手阔绰，愿意跟他交朋友的比比皆是。
七厘米的细高跟程雨瑶站久了累，到一旁的沙发坐下，魏安却是走了过来，主动跟程雨瑶打招呼：“yoyo小姐以前来过海城吗？怎么看你好像有点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眼熟？
程雨瑶敛了情绪，面不改色：“我大学在海城念的。”
魏安兴致勃勃：“哪个学校啊？”
“华大。”
“这么巧，我也是华大的。”魏安一笑：“哪届的？之前怎么听说过学校有yoyo小姐样貌这么出众的学姐，我还真是错亿了。”
眉头不易察觉般微蹙，程雨瑶脸上是淡淡的微笑：“32届。”
魏安惊诧：“不会吧？yoyo小姐你是32届的？是念书念的早吗？”
眼前的女人冷艳内敛，气势从容不迫。
但看起来，才二十六七岁。
却比魏安高了好几届。
程雨瑶一怔，一侧的秦子川勾着唇：“yoyo是天生丽质。”
要不是知道程雨瑶的年龄，秦子川都以为他比自己还小。
哪里想，都比他大了五岁。
程雨瑶闻言只是笑笑，没接话。
来这里的都是非富则贵的人士，看出程雨瑶没兴致跟自己接茬。
秦子川看程雨瑶那眼神，私人聚会还将她带了过来，摆明了关系不是上下属这么简单，也就识趣的闭了嘴。
但心里，却还是觉得程雨瑶很眼熟。
他之前一定见过她。
就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的。
秦子川是个花花公子，不耐烦工作上的事，在交际方面却游刃有余。
程雨瑶兴趣缺缺，象征的碰杯喝了几口酒，看秦子川跟他的朋友畅聊正欢，她便不着痕迹的出了阳台吹风。
来这些场面都是想结交朋友，交际的。
阳台里没什么人，冷冷清清的，跟里面就宛若了两个世界。
五年多过去，程雨瑶不再是出席商业会场就会脸红胆怯的性子，但对于这些交际场所，她始终不热衷。
换做平时，她尚且会上前笼络周旋，累计人脉。
但今天却不一样。
许是因为这里她曾随那个男人来过数回，这里有他来过的痕迹。
又或者因为海城是他的大本营，她太害怕在这里撞见熟人，在还没有准备好之间，就先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摇晃着手里的红酒，程雨瑶平复心情好后，拨了个电话给苏琪。
平时程雨瑶忙的没办法回家给两个小孩儿做饭，都是让苏琪去帮忙照顾。
年轻的小姑娘对可爱的小孩没有抵抗力，一来一回也就熟门熟路。
两个孩子吃过饭在看电视，程雨瑶交代了几句，刚挂的电话，秦子川就从里面走了过来。
缓了下脸色：“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刚一眨眼，秦子川就没看到程雨瑶的人了。
还以为她跑了，没想到是在这里。
程雨瑶脸色不太好，“秦总，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她人也来了，他气该消了吧？
秦子川眯了眯眼，笑着说：“那么急着回去干嘛啊？你家里那两位，有苏琪照顾着，出不了事。只是让你陪我参加个聚会，就让你这么为难？你平时也没少应酬啊。”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笑：“这么抗拒？难道这里有你不想看到的人？”
戏谑的视线落在程雨瑶的身上，她脸沉了下来。
被她清冷明眸盯着，秦子川撇了撇嘴：“我一会送你回去，行吧？”
他嘟哝道：“别是绷着张脸干嘛啊？我又没欠你钱，白白浪费了张好脸。”
程雨瑶性情冷，秦子川一早就知道。
秦子川对美女一向宽容没有抵抗力，今天程雨瑶实在太合他胃口，脾气也比平时好了不好。
他碰了碰杯：“我错了，不该强迫你跟我来，你都是为了我好，我道歉行吧？消消气？”
程雨瑶懒得理他。
正好这个时候，有人来将秦子川喊走了。
程雨瑶回了里面，将酒杯在一旁放下，拎着手包去洗手间。
会所两年前重新装修过，格局跟之前不太一样。
程雨瑶一时间找不到洗手间，找了个人了后准备过去。
却在前面不远处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熟悉的声音落入耳畔，眼瞳微紧，她脸色骤变，但一瞬，又冷静克制了下来。
无意识的挺直着腰杆，程雨瑶佯作没事人，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迅速，拉开了更远的距离。
只一个背影，若不是极其熟悉的人，是绝不会认出来的。
李彦语重心长：“老贺，不是我说你，是药三分毒，你还是老实跟心理医生聊吧，老吃那些药，小心起了依赖性把自己身体搞垮。念念还这么小，你自己不顾自己身体，也得替念念着想下。”
中间的男人神情冷峻，并没搭理。
萧天麟说：“劝他做什么？你让他作呗，等他废得不成样，到时候小嫂子回来，看还要不要他？”
“我们说也没用，得回头念念说。”
却发现他脚步竟然停了下来。
贺云峥眉目深沉的盯着前方的俏影。
他迈着步伐要去追，萧天麟却拦在了他跟前：“老贺，你干嘛啊？”
身高腿长的男人，单手抄袋，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方向，磁性的声线低沉克制：“你前几天看到了一个身影像瑶瑶？短发？”
“……”
她闭着眼睛，心口紧塞。
过了好一会，没听到有声音过来，心中的不安，才逐渐放下。
他应该没看到她吧？
咬着粉唇，冷静下来，程雨瑶便从后门离开。
她不敢确定刚刚贺云峥有没有看到自己，但既然他在这里，她要继续留下来，难免不会碰到。
出了会所，程雨瑶拦了辆计程车，报了小区名后便疲倦的靠躺在椅背。
回海城的时候，程雨瑶就做好了见到贺云峥的准备。
快到家的时候，程雨瑶的手机响了。
是秦子川打来的，咬牙切齿：“程雨瑶，你人呢？跑哪里去了？”
秦子川一般都是喊她的英文名。
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的称呼她。
皱了下眉，程雨瑶声音冷淡：“我先回家了。”
电话那头，秦子川气得要死：“你还真跑了？我不是说一会送你回去吗？你……”
程雨瑶心情不佳，没心思听他的叨叨。
冷着声：“我挂了，你也早点回去。”
程雨瑶挂断电话，没跟秦子川多说。
两室一厅的房子，是公司按照她的要求安排的。
四年前她离开海城之前，贺天就知道她怀了身孕，这俩孩子她瞒不住。
广城跟海城距离太远，一南一北。
也不放心把俩孩子独自留在广城。
在接到通知，她跟着秦子川空降到海城分公司，程雨瑶就做好了安排，把双胞胎一并带了过来。
小区位于市中心，方便她到卓越上下班照顾孩子。
到家的时候，双胞胎已经睡下。
程雨瑶在床边坐下，替他们掖了掖被子。
准备起身回房的时候，皓皓醒了，“妈咪。”
奶呼呼的小手攥着程雨瑶的衣角：“你回来啦。”
程雨瑶莞尔：“怎么醒了？”
皓皓拉着程雨瑶的手：“想妈咪，妈咪睡觉觉？”
“妈咪要先洗澡，皓皓先睡，不用等妈咪。”
皓皓睫毛颤了颤，“好吧。”
小孩儿乖乖的应下。
等自己妈妈出去后，另外一个也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两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互瞪着。
窗户折射进来的光亮，依稀可以看清，这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同款睡衣，连表情都如出一辙。
皓皓鼓着左腮，斗不过比自己沉得住气的哥哥，率先说：“铭铭，妈咪好像不开心。”
铭铭：“她可能想姐姐了。”
“我们可以让妈咪带我们去找姐姐吗？我也想看姐姐，她好可爱。”皓皓眼睛发亮，对自己素未谋面的姐姐，很是好奇。
“不能。”
程雨瑶从未在两个孩子跟前提过有关父亲跟姐姐的事。
兄弟俩却是知道他们的存在。
妈咪的旧手机里，存放着许多照片。
她以为他们不知道，她经常睡着就突然醒了。
眼眶是红的，还有着泪。
梦呓里有两个名字。
那是他跟皓皓的父亲和姐姐。
但她不说，老是偷偷地忍着泪。
这傻女人。
明明就比他们还爱哭的。
听到哥哥毫无余地的反驳自己，皓皓神情有些失落。
圆润奶白的手指扣动着枕头，继续问：“铭铭，爹地是个混蛋吗？”
铭铭抿着唇儿，斩钉截铁：“他肯定是个混蛋。”
不然，怎么会让妈咪那么难过？
也从不来看他们。
皓皓眼珠子转了转，说：“那我还是喜欢不凡爹地，他说下周就带我去坐云霄飞车，可以飞很高的，还可以去看……”
铭铭打断他：“你话好多。”
“是你不说话，我不是我话多。”
铭铭皱了皱眉，抬起白嫩的手，拍了下自己的弟弟头顶：“睡觉，别惊扰到妈咪了。”
皓皓不甘示弱的掐了掐那张，跟他一模一样的冷酷俊脸：“你也睡觉！”
兄弟俩哼了哼，互相转身，背对着对方。
风尚别墅。
贺云峥回到家后，开灯。
偌大的客厅里坐着个小女孩。
四五岁的年纪，身上穿着白色的公主蕾丝睡裙，披散着一头柔软的长发。
齐刘海，眼睛又大又圆，怀里抱着一个长耳兔，低着头，背对着贺云峥，纤瘦的小身影孤零零的落寞。
若不是仔细看，方才黑夜里根本看不清楚。
这两三年来，小丫头经常这样。
睡着睡着就跑到了客厅里。
时常贺云峥晚回来，就会在客厅里看到她的小身影，以至于晚上回来，都得先检查一遍。
以免她在客厅里呆到第二天。
贺云峥眉头轻蹙。
水晶吊灯，将他的身影拉长。
迈着长腿走过去：“念念，怎么自己跑出客厅了？”
念念眨了眨眼睛，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无甚情绪。
抿着的小唇儿一言不发。
贺云峥走过去，将她的抱了起身。
小丫头很乖，没推开，也没说话。
脑袋靠着他的肩膀：“爸爸。”
软软的声音很轻。
“嗯。”贺云峥抱着她上楼。
夏天，客厅里没有开空调，小丫头出了汗，热乎乎的。
披散着的长发若有似无地拂过贺云峥的臂弯。
怀里抱着长耳兔，倚靠着贺云峥的胸膛，很安静。
贺云峥晚上喝了酒，酒气与烟味交杂着。
还有着淡淡的薄荷味，做过掩饰，但念念还是闻出来了。
低垂着长睫，小丫头说：“你喝酒了。”
男人冷峻的五官柔和，老实说：“喝了一点。”
“你还抽烟了。”
贺云峥：“……”
念念：“不好。”
清清淡淡的声音，情绪丝毫没有起伏。
贺云峥眉头微蹙，失笑：“饶了爸爸，嗯？”
小丫头低着头没说话。
这几年贺云峥喝酒喝的凶，几乎到了不醉不睡的地步。
有一回胃穿孔，贺云峥在卧室里就昏了过去，浑身冷汗的模样，被半夜抱着长耳兔过来找他的念念看了个正着。
吓得自从两岁后就不怎么哭怎么肯笑的念念，哭的嗓子都快哑了，连着发烧两天。
自此后，一发现贺云峥抽烟喝酒就不高兴。
整个小管家婆。
贺云峥也就收敛了下来，尽量少碰烟酒。
或不让女儿知道。
今晚却是个意外，那个背影扰乱了他，以至于被念念抓了个正着。
贺云峥无奈又好笑，也只能尽量依着小丫头，不然生气起来，能好几天不跟他说一个字。
小丫头的卧室在二楼，是原来贺云峥书房的位置。
四年前贺云峥将书房书房搬到了三楼，二楼则改成了小女孩儿的公主房。
以防她半夜突然醒来找他。
女儿不爱说话，乖乖巧巧的就被贺云峥抱回了卧室。
粉色的公主床上，放满了各种玩偶。
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贺云峥开了空调，就坐在床边，神情温和的叮嘱：“以后晚上别自己跑下楼了，嗯？”
小丫头低垂着睫毛，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念念五官粉雕玉琢，精致的像是个洋娃娃。
眉眼跟贺云峥很像，睫毛浓密又长又翘，但神却像极了那个狠心的小女人。
一样的发型，神似的面容。
俨然，就是她的缩小版。
男人眸色微深，揉着了揉女儿柔软的小脑袋，薄唇微动：“晚安。”
念念看着他，粉色的唇轻轻动了下：“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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