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那边。
“乔先生。”
小护士照常给乔铭抱来了一束花，“那边的病房里，似乎来了客人呢。”
“客人？什么客人？”
小护士摇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
乔铭沉吟片刻，“你们跟陶老先生说一下，他要是想见，就让他见见，看紧了别让他出事。”
因为今天Ansel要复查大脑活动，乔铭抽不出时间来关心陶阔城的情况。
陶阔城也没想到在英国还有人来找他。
“他说，和钟南风他们有关。”
难道又是陶陌提前安排下来的人？
陶阔城想了想，同样用英文告诉护士，“麻烦把他请进来吧。”
进来的人，出乎陶阔城的意料。
——是钟野。
“钟野？”
陶阔城惊讶极了。
钟野跟他是一个年代的人，当年也是意气风发，万通在他手里蒸蒸日上，商场之上也是有不可撼动的地位的。
除了后来的意外。
陶阔城现在就在后悔当年没有和万通来往，要是和万通来往了，说不定今天的陶陌就能轻松一点。
其实这也说不准。
因为现在的钟野，也是萧条狼狈的一个人，并不同外界所说的那样，是出国颐养。
“你怎么来英国找我了？”
钟野穿着洗得陈旧的衣服，整个人打扮得十分低调，谨小慎微的，哪里有当年那个模样。
钟野这次是偷偷跑出来的，虽然钟南风无心再管他，但是保险起见，他是一个人，没有带上照顾自己的人。
“我是……想来告诉你一点事情。”钟野拖了把椅子坐下。
“什么事情？”
钟野对于国内的环境很清楚。
钟南风和季云翳联手了，季云翳还是陶阔城在外流落多年的孩子……事态严峻，他想他不得不透露一点当年的事情。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他指望着钟南风有良心，不如指望着太阳从西边出来。
——他也早就该明白了，钟南风但凡正常一点，念旧情一点，当年就不会亲手杀了江晨。
钟野有时候也很疑惑，钟南风在十六岁之前，不缺父爱不缺母爱，分明是个人格身心都健全的人，是他和前妻交口称赞的骄傲，就因为江晨被刺激成了这样？
……也许他真正的天性，就是如此吧。
钟野叹气。
陶阔城也不催促他，只见着钟野的眉头越锁越紧，不断的摇头叹气，“这件事……也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没管教好孩子。”
“当年——”钟野有些哽咽，开头就有点说不下去了。
“我的第二任妻子江晨，生了我俩的女儿钟晨之后，就死了。”
陶阔城屏住了呼吸。
“她不是因为外界传言所说，因为产后恶疾死的……”
“她是被钟南风杀掉的……”
被钟南风杀掉的？！
陶阔城就算做了心理准备，也被这个事实震惊到了。
钟南风……那个时候才多大啊？
钟野痛苦的扒了扒自己的头发，“我自己说起来，都不想相信。”
不想相信自己的孩子，会是这么冷血残忍的人。
杀了以前喜欢的女孩子，并且对此没有一点愧疚和后怕。
冷静坦然得，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
“……你继续说。”
陶阔城后背吓出一身冷汗，商场上虽然龌蹉事情也很多，他还是头一次接触到这么近距离的，还如钟野所表达，钟南风杀了自己喜欢的人，没有一点后悔和痛苦。
他是……觉得自己做得对吗？
钟野就跟他把当时大概的情形叙述了一遍。
陶阔城捏了捏眉心，“……钟南风，恐怕不止杀了江晨一个人吧？”
钟野停了停，“江晨的家人，间接也是他害死的。”
江晨死了之后，江妈妈伤心过度，心智十分容易动摇，钟南风就撺掇了他们的邻居，让江妈妈大量的服用了经他手的市面上不合格的精神性质的药物。
最后江妈妈在重重幻觉下一把火，把全家都烧死了。
陶阔城已经说不出话了。
钟野捂住脸，“要不是我是他的父亲，前十六年在他那里还算合格，我的助理帮他处理了后续，否则我俩也不能在国外活着了。”
“至于当年调查这些事的相关公职人员，几乎全部被迫离开了启城……我也没去了解过，他们是死是活不清楚。”
或者说也是不想去了解，他怕自己无法接受儿子手上的鲜血淋淋。
陶阔城胸口上下起伏，嘴唇微张，“……你也是不分青红皂白了。”
这种事情，怎么能隐瞒，甚至成为帮凶。
钟野苦笑，“大道理说着谁都会，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了，我就什么道理正义都忘了。”
“——要是发生在了陶陌身上，你会怎么做？”
陶阔城微微蹙了蹙眉，“这种假设是没有意义的，陶陌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陶阔城捻着被角口吻淡淡的，“就算他做了这种事情，我不能保证绝对的理智，但他自己在冷静下来后，会做出最理智的选择。”
钟野低了头。
“也不能说你没有管教好孩子，不过想想你当时的样子，我也震惊你会做他的帮凶。”
一个父母俱在包容有爱的孩子，最终却变成了这个疯狂的样子，陶陌打小没有父母的悉心照顾，成长成了阳光正面的人。
这都是命啊。
陶阔城不断的揉着自己的额角，“那姑娘碰上你们俩，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还是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件事。”
“我这些年在国外，只是想他能够对钟晨好一点，好是好，结果最后，他还是没打算放过自己的手足。”钟野低沉的叹道，“我也不想他手上，再沾上什么血了。”
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计深远，钟野为钟南风打算的深远，却是畸形的扭曲的，人做了什么事情，总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
“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和我联系。”
钟野给陶阔城塞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他自己的电话，“我想钟南风应该没心情时刻监控着我了，也祝你早日康复。”
陶阔城看着钟野的背影，肩膀是微微垮下来的，钟南风不曾有愧疚，钟野这么多年，已经被愧疚悔恨压得喘不上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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