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妇们似是怕极了受刑，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抢着表忠心。
然而，颠来倒去，说的却是千篇一律。不外乎是她们一时不察，被纪如甄趁着她们换岗之时，闯进了内院。
如果不是司马醉儿小产，守卫不严什么的，在她们眼里，不过是失职之罪。
然而，偏偏司马醉儿小产落了胎，偏生那个掉了的孩子，还是萧成欢的。这便不单单是以失职能论处的了。
一个个提心吊胆，又满腹委屈的样子，让萧成欢越听脸越黑。
墨焰跟在萧成欢身边也有些日子了，单看他的神色，便知其心意，当下将手一挥，指挥着手下将人带下去。“带下去好生伺候！”
到了刑室这样的地方，说是伺候，其实就是严刑审讯。一个个都是圣教出来的，哪里听不出来墨焰话中的意思。墨焰的话才将将落音，一个个便开始叫起屈来。
墨焰能坐到暗卫头领的位置，自然也是有些手段的。他只黑着脸，喝道：“带下去，哪个先想明白了，先出来！”
刑室大厅很快就只剩下一个纪如甄独自面对萧成欢墨焰主仆二人。
“公子？”纪如甄乃是司马醉儿表妹这重身份搁在那，墨焰多少有些顾忌，少不得要请示萧成欢一二。
莫说墨焰有所顾忌，萧成欢也有。
司马醉儿重情重义，虽说此时因为小产而悲伤过度，没有心情也没有那精力过问纪如甄，难保她情绪稳定之后，不会想起。
若无实据证明此番确属纪如甄所为，以司马醉儿的性情，是无法与纪如甄彻底断绝关系的。
那么，如果此时他收拾了纪如甄，回头司马醉儿追究起来，怕是再也不会原谅他了吧？
萧成欢狭长的眼眸冷冷地扫过纪如甄，看得纪如甄一颗心一颤一颤的。她不怕墨焰，但对萧成欢还是很犯怵。
即便是当初在镇远侯府，他对她也是淡淡的，眼里心里只有司马醉儿，丝毫没有爱乌及屋的自觉。
到了浔阳别馆，便连那点淡然的交情，也很难再现了。
纪如甄每每对上萧成欢的视线，总有种萧成欢要取她性命的错觉。
兴许，这并不是她的错觉……
纪如甄吞了吞口水，颤声道：“公，公子？”
萧成欢只冷冷地看着她，道：“纪如甄，莫不是你觉得，你能仗着司马醉儿护你，我不敢动你不成？”
目光平静，声音无波，却让纪如甄莫名地汗毛炸起。
虽然她不知道眼下司马醉儿具体情况如何，但单从萧成欢亲率亲信，气势汹汹地将她从侧院拘到这里严加审讯，显见司马醉儿的状况并不太好。
在事情未明朗之前，纪如甄自然不敢将萧成欢得罪死了。
她只作惊恐状，声音里满满的担忧与害怕，颤颤幽幽地道：“姐姐怎么样了？公子，求求你告诉我……”
“纪如甄，醉儿来不了这里！”萧成欢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道：“你再装再演，她也看不到！”
纪如甄的神色，顿时僵了一僵。
萧成欢却不再看他，只缓缓地道：“说吧，说得好了，兴许我能看在醉儿的份上，网开一面！”
依着他的本心，他自然恨不得将纪如甄彻底从司马醉儿身边驱离，但到底还是不敢赌。此事只能先暂且放一边。先设法查出蚀日幻雾的来源，以及，纪如甄是如何跑出侧院，闯入内院的。
纪如甄微微愣怔，旋即便扁了扁嘴，哭道：“我不知道，我被关了这么久，原本以为姐姐死了，可是那天馆主来侧院，我看到她和身边的人说姐姐没死！”
“我和姐姐从小亲如姐妹，我害谁也不会害她的，我只是想留在馆中，留在你……姐姐身边！”纪如甄冲口而出一个你字，却迎来了萧成欢如刀般凌利的视线，警告之意，不要太明显。
纪如甄瑟了瑟，立即转了口，又道：“只是侧院看管的严，除非姐姐来看我，寻常我根本见不到姐姐，那日也是巧，刚刚赶上看管我的人交班，又刚刚碰到送饭菜的仆妇过来，一时便有所松懈，我便趁机闯了出来……公子，我发誓，我真的只是想去见一见姐姐……”
说法与暗卫及仆妇一般无二。
萧成欢眉头皱了皱，他委实没有耐心再和纪如甄耗下去。便朝墨焰打了个眼色。
墨焰心领神会，随即便朝萧成欢躬了躬身，沉声应是。
萧成欢再不理纪如甄，转身便朝刑室外走去。
纪如甄没料到萧成欢居然就这么走了，顿时茫然无措，朝着萧成欢的背影吼道：“公子，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害姐姐，这次是我求了好久，才得姐姐见我一面……”
“如甄姑娘有什么话，不妨说与我听，我只会转达公子！”墨焰闪身隔断了纪如甄的视线。
纪如甄看着萧成欢毅然远去的背影，浑身的力量眨眼间就被抽了个干净，整个人都松软了下去。
萧成欢一出刑室，便瞧见了迎面而来的狄念，不由顿下了脚步。
狄念神色凝重，见到萧成欢之后尤为明显。
萧成欢看着，不由两眼一眯。
狄念疾行两步，到得萧成欢面前顿住，躬身请罪，道：“属下无能，请公子责罚！”
“她怎么说？”萧成欢眉眼一跳。不必问，单看狄念的神色，显然也与他一般，在狄秋娘那边并没有问出什么讯息来。
“长姐只承认是她将醉儿姑娘未死的消息传给了纪如甄，关于蚀日幻雾……”狄念微微暗叹，摇头道：“一无所知！”
用狄秋娘的话来说，若是她有那劳什子的蚀日幻雾，她铁定就自己直接给司马醉儿灌药了，哪里还用大费周章地借助纪如甄？
说的甚有道理。以狄秋娘的性格，倒是做的出来的。以她的身手，潜入内院，那药下的，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毕竟，狄秋娘当初可是在他二人的眼皮子底下，潜进了内院。
再潜一次，未必不能成。
可狄秋娘咬死了不肯承认，狄念百般无奈，只将希望寄托在萧成欢身上。说不得以萧成欢的手段，早将纪如甄给收拾了！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萧成欢就直接把他最后的这点希望给灭了。
“没招？”看着萧成欢摇头，狄念甚是讶然，问道：“莫非不是她确实不知情？”
纪如甄空有一副成熟的面孔和身段，可左右不过十二三岁。若不是心志极坚，能熬过了圣教的严酷的刑讯，便是当真不知蚀日幻雾的来路！
然而，依着纪如甄这短短数月便有翻天覆地的遭遇和变故之人，萧成欢怎么瞧怎么诡异，他委实无法相信，这件事中，纪如甄是不知情的无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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