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在一边听得直皱眉头。
石建刚脸上露出了一点羞愧的神色：“我的初期资金其实已经亏空的差不多了，为了投资这个项目，我的钱……都是借的高利贷。拿不到回报，高利贷的人就一次次上门堵我，那个女人……也走了。我意识到被骗，但是已经无力回天，只能过着每天躲债的日子，直到你爷爷知道这件事情。”
温廷拿石建刚作为救命恩人，自然不可能放任这种情况继续下去。
于是温廷找到了追着石建刚要债的那一伙人，结清了钱。
但是按照温廷的性格，绝不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息事宁人。
“所以……爷爷去找那些人了？”温凉不自觉捏紧了拳头，傅衍煜在一边看着，伸手用自己的手掌包住了她的手。
温凉的手很凉，想来是真的听得全神贯注了。
石建刚沉重的点头：“他去找了那个女人，还顺藤摸瓜找到了我投资的那个项目，但是那些人太狡猾，嘴上答应这把钱全还给我，转头去伪造了照片和录音，寄给了报社，打算让他身败名裂。”
温凉皱着眉头，不开口说话。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组织背后的势力很大，你爷爷那时候虽然已经是商场的新秀，但是摆平他们还是很难，他们也并没有把你爷爷放在眼里，所以才会出这样的事情。还好你爷爷消息灵通，在报道出来前给报社施压把新闻压下去了，这才没有把事情闹得不可开交。”石建刚自嘲一笑：“我也是没用，让他替我处理了所有事情，觉得心灰意冷，就按照他的安排出国了。”
他垂着眼睛，隐去了一点事实没说。
实际上那个背后的组织厉害的很，被温廷压下了新闻，觉得自己被打了脸，脸上无光，放话说要打击报复温廷和石建刚。温廷身边常年有保镖，但是石建刚没有，所以他才匆匆忙忙逃出了国，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
傅衍煜看着温凉陷入沉思的脸色，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应该并不是看起来那么沉重。
温凉最爱最敬佩的人自然是她爷爷，不然也不会在当时被宋钧的照片一吓就全然变了脸色，如今明白照片上爷爷那副作态是别人伪造的，心底应该是开心才对。
他体谅温凉此刻无心分神去思考，明明打算一点也不插手这件事情，却还是开口问了一句：“那……那个组织现在还在吗？”
石建刚摇头：“我早就听说他们很多年前就被抓起来了，但是我在国外陷入了新的麻烦，一直走不开，所以才……没有回来。”
傅衍煜看着他头顶的白发，想起来他所说的新麻烦是在国外欠下的赌债，一时竟不知道应该同情还是责备他。
温凉像是终于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了一样，整理好脸上的表情，对着面前两个人说：“石叔叔既然把事情都说了，那我们接下来就好好吃饭吧！”
傅衍煜的余光看见石建刚的脸僵硬了一瞬，但是却又迅速恢复了正常，点头道：“行，我也好久没有吃过星晖楼做的菜了，在国外最想的就是星晖楼的招牌菜！”
傅衍煜按住心中的疑惑，和温凉一起举杯道：“那这杯酒，就为您接风。”
……
一顿饭吃了好久才散场，石建刚到底还是喝多了，抱着酒瓶喃喃自语：“是我对不起你啊，是我的错……”
温凉看不得他这般老泪纵横的模样，让易盛和经理合力把人抬回房间去了。
石建刚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自己喝酒消愁，所以温凉和傅衍煜喝的并不多，等易盛把人送回房间下楼，傅衍煜便起身走向自己的车，推着温凉轮椅的手还是稳稳当当的。
“我觉得石建刚没有把事情全都说出来。”回到车上，温凉第一句话说的就是这个。
傅衍煜在心底暗暗赞叹了一句，回头看她：“你怎么知道的？”
温凉摸了摸下巴：“他如果把什么都说了，不至于今晚要喝这么多酒，还是一脸愁容的模样。正常人把压在心底这么多年的秘密吐露出来，应该觉得轻松才对，而不是像他这样愁眉苦脸的。”
傅衍煜讶异于她的观察力，点头道：“我也觉得有什么不对，刚才你再说开始吃饭之前，他的表情有点不对劲，就像是堵着一口气没有吐出来一样。”
温凉抿了抿嘴：“不过就凭他说的这些东西，也足够应付宋钧的照片了，至于其他没有说的秘密，反正他还在这里呆着，我们总有机会去挖掘出来的。”
傅衍煜看着她的侧脸，一时有点走神。
他又想起自己来之前那个模模糊糊的念头。
如果和温凉一起经营公司，并肩作战，会是什么样子？
温凉没有得到傅衍煜的回答，转头看他，正好看到傅衍煜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忍不住道：“你怎么了？”
傅衍煜回过神，看着她的笑脸，把心思收好，摇头道：“只是想着怎么应付宋钧罢了。”
温凉抓住他的指头晃了晃：“不用太担心，有石建刚在，他再多的照片，也就是假的而已。”
傅衍煜暗自嘲笑自己居然有一天要被温凉安慰，反手把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变成十指相扣的模样，抬起来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手背：“能解决，真好。”
温凉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随机被笑容取代了。
回到傅家，傅衍煜照例给沐浴完的温凉按摩腿部。
这么久了，温凉心底的抗拒已经减少了很多，前几天傅衍煜出事不在家，她甚至还会怀念傅衍煜做的腿部按摩。
“你自己有感觉好一点吗？”傅衍煜尽心尽力的按照南风教的办法，从头到尾给温凉的腿按摩一遍。
温凉看着傅衍煜额角薄薄的汗水，不忍心说实话让他伤心，便模糊道：“偶尔吧。”
傅衍煜闻言便抬头朝她笑：“有一点改进都是好的，那就说明坚持下去，你的腿一定会有变化。”
温凉跟着他笑了笑，心里的感觉却有点微妙。
她曾经对自己全然自暴自弃，对这双腿完全放弃，即便被告知完全是心里因素，也没有任何想要起来活动的想法，甚至当知道肌肉正在萎缩的时候，还想过直接舍弃掉腿。
她坐在轮椅上，样也可以过得很好。
但是当这双腿牵动了别人的心，就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她看着傅衍煜每天的努力，说不感动是假的，偶尔闪过自暴自弃念头的时候，就会想到如果自己就这么随便的放弃，那傅衍煜的努力不就是白费？自己要拿傅衍煜的关心怎么办呢？
如此想着的时候，温凉心里那股悲观的色彩就不自觉被冲淡许多。
到了现在，她也隐隐感觉，自己似乎是真的希望自己的腿有所改进，“有感觉了”这句话，也不再是骗骗傅衍煜的假话。
傅衍煜似乎没有看出来她在走神，按摩完一遍，思考了一下，朝温凉道：“你今天……试一试走路吗？”
温凉猝不及防听到走，下意识就要拒绝：“今天有点累了，我……”
傅衍煜却仿佛没有听出来这是她的借口一般，看着她的眼睛坚持道：“既然有感觉，那多练练总是没错的，说不定慢慢的你就能战胜自己，真的走起来了呢？”
温凉还是有点犹豫，毕竟这是她的心理疾病，要战胜自己的心病，谈何容易。
但是看到傅衍煜那双充满鼓励的眼睛，她的拒绝说到嘴边，又出不了口了，只能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傅衍煜大喜过望一般，站起身来：“来！试一试！”
上一次在家里尝试行走的经历还刻在温凉脑海中，双腿无知觉，人却很累，可是傅衍煜的姿态让温凉只能放弃一般，把手递给了他。
傅衍煜一使劲，把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你的两个脚踩在我脚上。”傅衍煜细细调整位置，“我会扶好你，但是你试着不依靠我的力量自己朝前走一走。”
温凉知道自己虽然轻，但是在这种练习走路的姿态下，即便是傅衍煜扶着自己，也会很费劲。
她看着傅衍煜刚刚的薄汗逐渐变成一滴滴的汗水，一咬牙，点头道：“我试试。”
她的态度这么配合，傅衍煜嘴角的微笑就没有下来过，两个人沿着墙折腾了半天，还是温凉先摇了摇头：“我累了，今天先到这里吧。”
傅衍煜看她额前的头发确实被汗水打湿了，便没再坚持，把人抱回了床上，细细打量她的腿：“有什么感觉吗？”
温凉这一次真没说谎，诚实的点头：“我觉得脚底有刺痛。”
傅衍煜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一点：“那就说明是有用的！慢慢来，你一定可以做到！”
温凉被他的笑容感染，忍不住跟着点了点头。
傅衍煜折腾了一身汗，进去洗澡了，温凉躺在床上发呆，思绪有点放空。
自己……真的可以做到吗？
可是耳边听着浴室里的水声，想到傅衍煜那副模样，几乎到了嘴边的否定却又不敢再去想了。
或许……真的可能会有转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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