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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怡书屋 > 无处遁形[刑侦] > 第55章 死亡请帖07
 
无处遁形-五十三

桔子粟/文

是在知道了她是市局的刑警后, 毫不避讳地表达了羡慕之情,紧接着才说出了自己的梦想。

要当刑警。要清扫罪恶。要抓尽那些罔顾法律的罪犯。

——博林区公安局。

梦想应该是实现了, 只是不知道,初心是否还在。

“时副支队长。”门口的风铃声响过后不久,侧边的光线暗下去一块,一张黝黑的脸出现在视野里。

时温站起身,伸出手:“你好,王大队。”

等对方坐下后,又说了一句,“王大队记性很好。”

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了似的, 笑起来,时间留在脸上的纹路更深了些:“还好, 但确实是没想到,这么久不见, 时副支队长竟然没什么变化, 我走过来一眼就认出你了。”

这话一定是客套, 跑外勤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的, 不可能毫无痕迹。不过也有可能,毕竟她不一样,几乎是从八岁以后就是这种生活了。人家还是豆蔻少女的时候,她大概率就已经满脸风霜了, 还能变到哪里去?

时温将面前的勺子掉了个方向:“看来王大队一定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认识的情景。”

这才是刚刚她说那句话的目的。

王锵:“当然记得。”

笑起来,“那还是一三年的时候了吧,我在街上追那个抢包的,拐到一个巷子里, 一阵风一下就过去了,后来就看见你已经把人干地上了。当时我就觉得,”

他喝了口桌上的热牛奶,竖起大拇指,“这姑娘,飒。”

时温点了点头,想到这时候或许应该礼貌性地笑笑,于是扯了扯嘴角,说:“我没记错的话,那个人是叫曾洋俊?”

挠了挠头,不太确定地:“好像是这么个名字,姓曾的样子。”

这么犹豫的回答,不是想听见的答案,却又给了另一种希望:“这个事情应该不是王大队你处理的吧,我记得,当时送到所里去后,还有一个年轻一些的警察来着。”

停顿了一下,眉头弯折又舒展,答案才姗姗来迟:“你说的应该是徐强勇吧?就高高瘦瘦的那时候,笑起来有酒窝的。”

等她肯定地点了头后,不由得露出钦佩的目光,“时副支队长你的记性果然是好啊。我们俩好歹后面还打过几次交道,徐强勇那小子你应该只见了那一次吧,竟然就记住了?”

时温:“他也跟着王大队来博林分局了?”

王锵:“是的。”

牵扯到回忆,目光慢慢远了去,“这小子挺发狠的。你第一次见他那时候还是辅警,后来自己努力考上了正式编,在派出所干了几年,去年也升到这边来了。”

时温顺理成章地问:“那他应该也跟着王大队你处理了不少案子吧,最开始那段时间,繁琐的小案子最多,抢劫、偷盗、打架斗殴都算大的了,多的是民众纠纷。”

“是啊。”王锵感慨道,“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可谁不得去基层去家属院子里磨一磨?”

“不过他比我见过的一般小年轻都沉得住气。”赞赏地,“我深深记得,有一次接警,去了后才知道其实就是两个大妈为了比谁今天买菜多花了几毛钱争,结果越吵越凶,直接动手打起来了。”

摇了摇头,“你没见到那场面,人家讲话要口水,她们讲话要命。受不了。没想到徐强勇耐心那么好,硬是给她们拉开后又听着各边叨叨了几个小时,安抚下来再送回家,那两个大妈现在跟他关系还很好呢。”

时温回忆了一下,脑海里模糊地想起一口灿烂的大白牙:“确实感觉是阳光大男孩的类型,老一辈的都会喜欢吧。”

早听闻过她的超强记忆力,刚刚见识了,现下就不再觉得惊讶了,王锵说:“是呐,经常有大叔大婶来给他介绍对象。”

他双手撑在膝盖上,腿呈八字向外撇开,肩膀就耸着,更明显地露出脸上的疑惑,“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瞧着也不像有什么忘不掉的旧情人的,就是不找对象,一直单着。”

努力上进、有耐心、讨人喜欢却一直独身的阳光青年。

又或者,还有嫉恶如仇。

看起来也很得上级的心。

是这样的人。

时温默默地用勺子搅了搅面前的米稀。

“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吗?”轻微的热气带起米稀的清香,“家庭是会影响一个人的婚恋观的。”

王锵的目光偏了偏,手抬起来,指尖剐蹭着眉尾。

模糊地回忆出来,“父母好像不在了,有个弟弟吧。”

时温的手一顿,目光敏锐地抬起来,问:“他的父母是怎么去世的?”

指尖离开眉尾,向下移动到鼻头,手背不自觉地碰了碰鼻尖。

王锵说:“这个我不是很清楚。”

似乎是终于从这段对话中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又问,“时副支队长,你今天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怎么突然对徐强勇这么感兴趣了?”

米稀绕着勺柄缠了一圈又一圈,渐渐盖住了原本的银色,时温放开了手,胳膊重新搭在桌面上。

“北州这一个月内接连发生了五起自杀案。”没等对方做出平淡或震惊的反应,她接着说,“这些人自杀前没有任何异常,他们没有自杀的动机,反倒是全都有案底。”

王锵不知道这和今天的这场约见有什么关系,又和徐强勇有什么联系,因此只能安静地等她的下文。

时温说:“我查过了,这些人的案子,全都由徐强勇经手过,不一定是直接处理,但他都参与过。”

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没有单独拎出谢一鸣的例外。

心里或许隐约有了猜测,却出于某些原因不愿接纳,只能怀抱着一丝怀疑提问:“所以呢?”

王锵问,“为什么要一直问徐强勇?”

看来是很维护自己这个下级同事。

时温给他喂了一颗定心丸:“我想找他了解一些这几个人的情况。他这段时间忙吗?”

“这几天倒是不忙。”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随意,王锵说,“前天刚好结了一个案,时间稍微松下来了,不然前面这大半个月都是连轴转。”

“没一点自己的空余时间的。”他说。

时温向来不喜欢绕弯子,但此刻,毕竟见王锵只是第一步,后面才是重点,因此没有拆穿他想要强调徐强勇没有作案时间的意图。

“闲下来了就好。还要麻烦王大队牵个线,我想再见见他。”

王锵端着杯子在嘴边,却没喝,默然维持着一个姿势好一会儿,才一口干完了杯子里的牛奶,然后说:“行,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时温:“随时。”

想了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类似于“现在就可以”这样易于泄露自己迫切意愿的语句。

王锵表示需要打个电话询问,得到同意后他出去站了一会儿,再回来时告知了见面时间。

“他知道是要跟时副支队长你见面很激动,说想晚上下了班请你吃饭,时副支你觉得可以吗?”

时温:“没问题。”

就此敲定。

距离约定的见面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时温没有回家,再次去找了常畔。为了拿到更详细的徐强勇的资料信息。

出生和阅历塑造了一个人的现在,人生经历也许能提供一些灵感。

常畔依旧是对于她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行为感到很不满,但牢骚抱怨都堵在了随之而来的冰淇淋泡芙里。

没有冰淇淋泡芙不能解决的问题,如果有,那一定是给的泡芙不够多。

这是常畔经常挂在嘴边的人生格言。

他也的确没有辜负这句话,在终结了整整两盒冰淇淋泡芙后,将徐强勇从出生到现在整整三十二年的履历都发到了时温手机上。

“这个什么徐强勇也挺不容易的,十二岁就没了爸妈,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就要去又当爹又当妈的照顾弟弟了。”

文件一发出去,他就往后一靠,整个人倒进座椅靠背里,仰着脑袋往上望,“你说这怎么想得通啊,人家本来过得好好的,过个马路,就被突然冲出来的车子给撞飞了,难道要说是命吗。”

时温刚打开文件,想往下翻看,听见这句话,动作蓦地一顿,手指悬浮在半空,收不回也落不下:“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事是有道理可讲的。”

常畔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的背影,与往常无二,听声音也不咸不淡的,因此有些不满:“所以啊,法律呢,正义呢。怎么着?”

他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人家只是丢了命而已,他们醉驾司机失去的可是驾驶资格和几年人身自由啊。”

视线里的背影转了过来,露出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以居高临下的角度,降下来一道目光,像是自带温度,触及皮肤,那一块儿就瞬间被冻住了热度。

冷得心惊,却又被震慑得无法移开视线。

“别再说这样的话。”应该是在警告他,却又像是透过了他,向着某个未知发出告诫,声音愈渐低沉,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够听见,“别想着越过法律去为自己伸张所谓的正义。”

然后转回了身,又只剩下背影。

常畔按着座椅勉强坐直上身:“我觉得不是他。”

时温没说话。

他又接着说,“如果是我,真的是因为自己的经历所以想要替天行道,那我应该第一个杀了那个肇事司机。”

事实可见,但他并没有。

肇事司机出狱后,仍然自在活了好几年,于六年后才因病去世。

9月9日,十八岁的徐强勇刚好去读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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