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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怡书屋 > 无处遁形[刑侦] > 第92章 无处遁形32
 
无处遁形-九十

桔子粟/文

时温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别在后腰上的匕首, 对方显然感觉到了她的意图,半是提醒办事警告地说:“时副支队长如果想去盘蛇冲就最好别轻举妄动, 不然我随时可以举报你。”

“你是什么人?”时温警惕地盯着他。

司机笑了一下,说:“能送你去目的地的人。”

时温拆穿他:“我从来没说过我要去盘蛇冲。”

“是吗?”司机故作惊讶地拔高了语调,随后又道,“可我这车只去盘蛇冲。”

前面开到了岔路口,车速放慢了一些。他说:“时副支队长是个聪明人,我们就不要再拐弯抹角了,你想去盘蛇冲,那儿也有人想见你,这不就凑巧了, 我来成人之美,帮你们一把。你别乱来, 我们就相安无事。”

果不其然是那边的人。

这一路她非常谨慎,既没和他对视, 也没扯下口罩露脸, 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认出来了, 那肯定就时一开始, 早在她打电话的时候,他们就识别出了她的身份。

可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说有人想见她,是谁?

司机仿佛看穿了她想要提问的意图,提前就说:“时小姐, 我只是一个司机,跑腿办事的,什么也不知道。你要真有什么疑问,就坐好你的车,等到了地方, 有的是机会给你问。”

时温的后背沉下去,重新靠回靠背坐着。这些人完全预测了她的行动,严重点说,她根本就一直处在监视之中。

是从哪一刻开始?她打这通电话吗?还是更早,她上一次进入盘蛇冲的时候。又或者,比那还要早。

为什么自己毫无感觉?

进入小路,车速又渐渐快起来,窗外夜色浓郁,隐约只能看见一点飞速而过的树叶影子,暗处的其余情况一概窥不清楚。

假如真的有人一直在暗中监视着她的情况,那她身边和她相关的人很可能也被牵连其中,比如现下和她牵扯最深的孟彧,连她都无所察觉,他必然也感觉不到危险。

时温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

人在谷底的时候最坏的情况也就是原地打转,不然哪个方向都是向上。她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再没有什么别的可以失去了,不如就顺其自然,去见见那个想见她的人。

想到这里,她索性闭上了眼睛,修整好精神才能方便应付接下来的情况。

私家车跑不过高铁,又因为要避开警方而绕了不少弯路,到盘蛇冲外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7点多了。

本该天亮的时间点,天色却阴沉沉的,似乎正在预谋一场暴风雨。

“时小姐,我就把你送到这儿了。”

时温看了眼几米开外戒备森严的盘蛇冲入口,觉得他不至于让她自己进去。

果不其然,一会儿就有人敲了敲窗户,车窗在司机的操控下降了下去,外面响起略微耳熟的声音:“时小姐,这边请吧。”

望过去,却是一张截然陌生的脸。

从没见过人却能辨认出声音,好像就在近来才听过,那就只能是在那段录音里听过了。

她没做出反应,司机先咔哒一声打开了门锁,外面的人直接拉开车门:“都到这儿了,时小姐应该不是想要同事来请了吧。”

指的当然是守在盘蛇冲外面那几个警察。

时温低头下了车,跟着他去了另外一辆车上,本以为他们会绕出一条别的路来,没想到他直接朝着警察和村民双层把守的正面入口开了过去。

但这样一来也证实了她的一个猜测,要见她的人就是当时下命令弄晕她的人,而这个人不仅和村民有勾连,还和当地警察有些关系。

suv顺利进入了盘蛇冲,没多久,车上的人就要求她戴上了眼罩和隔音耳机,车里还事先喷了香水,窗户也密闭着,又贴了太阳膜,一丝外面的情况都不漏进来。

足够谨慎,但同样也能看出,要去他们的大本营,势必要经过盘蛇冲,可冲里的确不止那一条路可走。

阻断了视觉、嗅觉和听觉后,人对于时间变换的灵敏度就弱了不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而颠簸时而平缓,绕来绕去的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音乐声随着耳机的离开而终止,然后传来恍若隔世般的说话声:“可以取眼罩了。”

紧接着就是车门开关的声音,时温摘了眼罩,适应光线的时候,身侧的门忽然被拉开,阴郁日光迫不及待地冲进来,她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外面的人也没有催促,耐心地在旁边等着,一直等到她缓过神来自己下了车,才又在后面替她关上了门。

从头至尾都好像一副非常尊敬她的样子。

这当然只是一种假象。要真的尊敬她,之前在背后使绊子的时候就不会那么果断了。

时温心安理得地受着他的礼节,抬头看前面,尽管事先做了心理准备,这会儿看了也仍然有些意外。

这蛇头山后面是不是真还有一个村子暂且无法验证,但眼前栅栏围着的庭院是实实在在摆着摆在这儿的。

“请吧。”引路的人在旁边做了请的手势,带着她往里走。

不知道是自信她没了他们的带领自己肯定找不到进来的路,还是认为她这一次有来无回,真正到了大本营里,他们就不再防备她了,不用戴眼罩也没有耳机,任她随便看随便听。

时温凭着本能记下了这一路的三转五回,最后停在一间房间门口,木质的格子推拉门拉开,带你的人就不再进去,恭敬地站在一边:“时小姐请先进去等一会儿,我去通知我们老板。”

等她进去了,才带上门离开。

这些人的确对自己的地盘很有信心,那人走后,时温特地拉了一下门,竟然没有锁。

一副“你只管出去,反正你也走不掉的”挑衅姿态。

但激将法向来对时温没有用,她都跟到这儿来了,没得出答案,自然也不会随便离开。

那些人是不是了解她这个性格她不清楚,但她知道的是,这里的确有她想要的答案。

她在房间里看见了王小艳的照片。

但这应该不是王小燕以前住的房间,因为整体布局风格都更像是一间小女孩的卧室,只不过中间有个桌子,上面摆着王小燕的遗像和一些祭品。

难道这儿住的是王小艳的亲孙女?但既然是人住的屋子,怎么没有窗户?

时温刚刚走到照片面前,身后就响起一道浑厚的声音:“你应该给她上炷香。”

她立刻回过头,男人冲她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这是静音门,门口又离你这里很远,听不到很正常。”

时温没说话,手搭在后腰上,人站在离他半米远的位置,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当然是等他先做自我介绍。

他好像总是能猜到她的想法:“不认识我吗?”

意味深长地念出三个字,“外甥女。”

“你是王汉庆?”时温本能地撑了下眼眶,“你真的还活着?”

王汉庆:“看来我的外甥女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

他信步走到中间的茶桌前,回了下头,“会泡茶吗?外甥女。”

“别这么叫我。”时温冷声道。

她转向茶桌的方向,默然拆穿他,“既然你都知道我的意图了,我们就不用再演戏了,说说你吧,找我来做什么?”

王汉庆好像修炼出了一副非常温和的性格,对她的冒犯毫不在意,慢条斯理地摆盘煮茶。

“知道我有一个从未谋面的外甥女,而且一直在找我,这么感人的事情,我当然想见见。”

他既然还是不接话,那时温只能把面子再撕烂一点:“所以你就找人弄晕我,然后再杀了王老五栽赃在我身上,让满城警察通缉我,杜绝我能出现在阳光下的可能性?”

王汉庆的手停了一下,他抬起头,微微一笑:“讲假话,总要有一点惩罚。”

时温:“杀一个人,在你看来只是一点?”

“一个整天不务正业,只知道酗酒赌博胡说八道的——”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找合适的形容,随后说,“蛆虫?难道你觉得杀了他,会造成很大损失?”

想到什么似的,自问自答,“噢,你还想从他那儿知道一些秘密呢,那可能对你来说是有点遗憾。”

水开了,蒸汽冲破桎梏,飘摇而上。

王汉庆倒出第一壶水,过了一遍茶叶后才又重新倒一杯:“坐下喝杯茶吧,你想知道的那些事我也能告诉你。”

时温站在原地没动,又听见他说:“你一开始来这里找王小艳,不就是为了找他那个查无此人的儿子?现在见到了,又不敢相信了吗?”

他端起一杯茶,走过来递给她,“小丫头,你都到我的地盘上来了,我想害你,不在乎这一下。”

时温直白地说出他的意思:“我不喝这杯茶,就听不到你那个故事了,是不是?”

王汉庆老不知羞,语气里和眼里的火药味都快把空气点燃了,脸上却还笑得冠冕堂皇:“一杯茶,换一个忘年交而已。”

“说吧。”时温懒得跟他啰嗦,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喝酒似的,还翻转杯子滴了滴。

王汉庆倒没有食言,请她坐下后,不急不慢地讲起了故事。

王小艳并不是盘蛇冲土生土长的人,十几岁不懂事,给一个大老板做了情妇,被原配夫人发现了,原来的城市待不下去,自己肚子里又有个孩子,不知道怎么的就躲到了这儿,靠着老板给的那笔分手费熬过了前期生活,慢慢在冲里扎根。

本来生活过得也平淡安稳,没想到这个儿子又继承了老爸不靠谱的基因,十八岁那年一把火点了来冲里收保护费的土霸王的老窝,一死两伤。

他们在冲里肯定是待不下去了,王小艳心狠,不想被这个儿子拖累,出去后和他断绝了关系,两个人分道扬镳,做好了今生今世再无瓜葛的准备。

“可我有了孩子。”王汉庆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温情,但很可能是装的,毕竟孩子又没怀在他肚子里,“她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了,我成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尽管那时候在外面闯荡,带着孩子不方便,可我也还是想坚持一下,一个人把她带大。”

他摇了摇头,“造化弄人。王小艳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来找我了,说可以帮我照顾我的孩子。”

按照时间推算,那个时候王小艳应该正好在时家工作,可她从来没有听父母说过,王婆婆还有个孙女。

心里正疑惑着,王汉庆突然抬起了头,看着她。

四目相对,时温心里冷不丁地咯噔了一下。

“我信了她,给她一大笔抚养费。”很奇怪,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没有掺上任何感情,好像在机械地背课文一样,“可我没想到,我再见到我的孩子的时候,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他刚刚说完,外面就有人敲门,说是可以吃晚饭了。王汉卿应了一声,自己从椅子上站起来,但他并没有邀请时温一起去,而是说:“我让他们给你端进来,你在这里面吃会觉得踏实点。”

然后就走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有人端着晚饭进来,速度之快,好像他们老早就给她准备了一份一样。

“时小姐今晚好好休息,老板说,没讲完的故事,他明天再来跟你说。”

今天没讲完的明天继续,搞得还真像是单纯叫她来听故事的。

这当然不可能,敌不动她也要动。

时温没有动送来的饭,从自己包里掏出面包,本来打算随便吃两口攒点劲就出去打探情况,才吃到第二口,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犯起困了。

困意来了如山倒,没等她到床上去,就直接栽在茶桌边睡着了。

这一睡好像睡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会儿。朦朦胧胧的,隐约闻到一阵桂花香味,稍微清醒一点的意识在一边奇怪:这才3月份,哪里来的桂花?

可脑子里似乎又还有一个声音在叫嚣:这就是9月呀,哪里来的3月?这是2000年的9月。

非常稚嫩的声音。

前者惊了一跳,这个声音她真的太熟悉了,就是她自己的,可又无比陌生,因为是好多年以前的她,说话时还会用到很多语气词的她。

时温心里无端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没多一会儿,浓郁的桂花香里就渐渐渗出了血腥味。

这味道从四面八方溢进来,形成一个圈,将她完完全全地包在里面,避无可避。

此刻身体里一定是有一个2021年的她,所以才会想不明白,进来的时候明明没看见这个房子有窗户,那这气味是哪里来的?

但似乎又还有另一个她,总是能及时地做出回答,让她知道这味道不是从外面来的,就是在这个屋子里,有人流了满地的血。

屋子里。

好像慢慢才想起来,她现在是在一个完全封闭的屋子里,没有窗户门也关着,睁开眼睛却看不到一丝光,乌漆抹黑的。唯一的感知就是充斥着鼻腔的血腥味和变了调的桂花香,以及,指尖突兀的浓稠触感。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她看不清,只能抬起手凑到鼻尖,甚至不用仔细闻,马上就感觉出了那是血。

谁的血?

耳边忽然响起敲门声,紧接着就有人说话:“你怎么来了?”

回答的人语气并不是很好:“来看看你到底带我女儿过上了什么好日子。”

一阵窸窸窣窣的推搡动静,像是一方有意遮掩。一方肆无忌惮。

时温突然反应过来,这些事情并没有发生在她身边,她只是在旁听而已。

旁听,王小艳和王汉庆的对话。

是录音吗?

脑子昏昏沉沉地还在思考,眼前突然一亮。

白墙上投影出图像,她看见了20年前那天夜晚发生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结局也许在下一章,也许在下下章。之所以不用明天或者后天这样的时间词,是因为我也不知道我的手明天能不能坚持码字

非常感谢“zong”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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