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赳赳气昂昂要过去得白老赖, 刚出门就瞧见白二领着大队长去，整个人立马掉转方向绕回了院子里。
林彩花瞧见他这没出息的样，坐在院子里就浑身不得劲。
“你不是要去隔壁。”
“再等等, 不着急。”
林彩花偷偷撇撇嘴, 正想说什么时, 突然发现隔壁传来大队长的声音, 再看白老赖这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刚想酸两句, 刺激一下白老赖, 脑子里一闪光, 钻进自家厢房里头, 贴着墙去偷听隔壁说什么。
万一是大队长给隔壁家安排的好事呢。
而隔壁，这些天秦晏带着小白草七七八八换回家太多超支的东西，他有点担心。
秦同志之前说再等等，再等等，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今天正巧见到白二, 就顺嘴问了问, 偏偏白二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就知道家里存了不少的东西, 这下子大队长坐不住。
这会一进院子闻到这微微有些刺鼻的烟味，第一时间以为是哪起火。
“咋回事, 这么多烟。”
“这熏的东西。”秦晏就坐在院子里, 手上面正在削东西。
大队长绕一圈, 确实如白二说的那样, 东西堆不少，他拉着板凳坐在秦晏面前。
“秦同志, 我今天来是公社支书来电话, 你之前帮忙改良的机器十分好用, 这几天的时间棉纺厂的工作效率翻翻都不止。”
“恩。”
“产量上去当然需求的棉花也多，就想问问，那弹棉花的能不能也改改？”
“那个动不了。”
面积大需要协调，单纯一方发力不行，要是多人配合，发力点和时间不对也会造成参差，除非改电动，可惜那环境，不太行，公社那电力太弱。
山区本身就不方便架电线，供电就是一大弱项。
大队长没想到对方拒绝的这么坚定，换了个方向，“零件厂那因为这脚踩机开了条生产线，这事上报到县里打算其他公社一起学习。”
秦晏停了停小刀，天色暗下来，他眼睛盯的有点不舒服。
正巧大队长说到这，想到自己曾经的观察，“密度太精确，生产线没办法走吧。”
“真是神了，大队长那也说老是卡机器，这一停就耽误，就想问问你这有没有什么办法。”
秦晏没立刻回答，反倒是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东西，思索片刻才开口。
“我想借公社的拖拉机用用。”
“？”
大队长说：“咱们现在在说……”
“我会帮忙，那之后拖拉机借我，把我和东西送到市里去。”
“这……”
拖拉机可是公社的宝贝疙瘩，大队长还真不确定，零件厂跟拖拉机哪个更重要。
“这事我回去问问，还有这院子里……你就不能提前给我透透气，到底是想干啥？”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先做了看看。”
“……”
大队长虽然无语，却还是先回队部给支书回了电话，电话里面支书没说什么。
他以为对方也在考虑，看着外面天都黑下来，索性等明天再跟秦同志说。
谁知道隔天半上午，哒哒哒的声音出现，田地里照顾的人看那拖拉机冒出的黑烟都觉得时尚。
在众目睽睽之下，秦晏和白草扛着东西被接走，同样跟去的还有孙小，这被山窝窝里的知青远远看见，莫林拉着脸显得更长，“叛徒！”
孙小什么都不知道，坐在拖拉机上，这个天的风吹起来还是有点冷，呼呼的腮帮子都硬起。
这一路进了零件厂，孙小和小白草就在外面等着，见支书将秦晏邀进去满眼羡慕。
“小草儿，他们这是去做什么？”
“改机器，大同志可厉害了。”
孙小想着，这还真是个技术人员啊。
“那咱们现在去哪？”
“不知道，反听大同志的。”
小白草坐在拖拉机上无聊，一双眼睛就环绕着周围看。
拖拉机停在零件厂的门口，这会来来往往的人还不少，斜对角就是公社供销社，里头一直都没缺人进去。
她都在想要不要溜进去看看，听人说供销社里头有黑匣子，会出声音，几百里外的事情透过这个都能知道。
想法刚浮现，秦晏的身影就出现了。
支书跟着他一起爬上后面坐着，就让往市里头出发。
小白草嘴巴张大，“大同志，咱们真的能进城？”
“恩。”
秦晏难得笑了笑，“县里国营饭店吃过，换换市里的口味，下次咱们去省城。”
支书：“……”
这还真是年轻人敢想，这才啥时候就想着进省城了。
视线扫过车上的东西，支书怕他受不住打击，提前给打了招呼，“这事就算是公社出面也不一定能成，人家市里头啥没有，咱们这点土特产不一定能入人家的眼。”
“总要试试看。”
支书该说的都说过，见他不听劝也就没再多说，拉着多问了零件厂改革机器的把握。
秦晏对着十分有把握，“按照我说的做，不会有问题，就看支书的决心。”
真要动，那一条生产线都要改。
其实问题不大，只要分门别类就好，可如今生产线紧张，就这都为难。
秦晏看出来了，反正他主意出过，剩下的实操归不到他这来。
又是几个小时来到县城，看着天色今天肯定是回不去，一行人率先来到招待所，公社出面开了一间大房，两张床的那种。
打算两个人一起挤挤。
秦晏皱起眉头，“白草是女孩。”
“一个小娃娃，凑合住一晚就好。”
秦晏被拒绝，见支书办理好手续完全忽略掉他的话，让他再次认识到实权的重要性。
他一个黑户……要钱没钱，要信没信，难受。
于是赶在市政府领导下班前，由公社书记带着找过去，没赶上时候，负责人不在，一行人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
招待所隔壁就是国营饭店，拖拉机停在门口，一行人下车进去点了最简单的白面。
素白的面条扯的劲道，满满一碗也才两毛钱，要□□票。
秦晏盯着支书付账，“我以后还你。”
支书可算是抓到机会，“这不算啥，你们也是为大队部出来跑生路，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要不然陪我走一趟市五金？”
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他们公社和县政府距离太近，几乎就是前后脚跟的距离，所以公社如果有什么需要发展的地方，别地能找县政府帮忙，他们却没法。
如今零件厂的情况，他也想做两手准备，和市里的兄弟单位来取取经。
秦晏沉默两秒，也在心里想，帮市里解决问题会比公社得到的结果更好吧。
直到回想起自己黑户的身份，市里可没公社那不方便。
秦晏拒绝了，“东西卖不出去，没心情。”
回到位置上等待面条时，就见小白草望着隔壁吞口水，他顺着看过去，是隔壁桌在给小孩子冲麦乳精，应该是刚从副食品店买来的，包装都新拆。
秦晏想了想，低头从包裹里打开陶罐子，借了开水现场冲了两勺葛根粉。
瓷调羹笨笨的将葛根粉在开水中撞开，上下拉动间连在一起，小白草瞧见哇了一声，吸引了其他观众。
有人看过来，那花里胡哨的动作吸引不少注意力。
秦晏还是第一次作秀，察觉到视线挺多，才将小碗放在小白草面前，“面条一会就上，你先垫垫肚子。”
“好。”
“妈妈，我也要那个。”
“乖，你不是喝着呢，咱的更甜。”
小白草听到隔壁的话，大声说：“大同志，这个真好吃。”
这下隔壁桌管不住了，不得不抱着麦乳精来，想说换两勺。
秦晏自然没拒绝，倒是小白草热情起来，“大姨，你会冲吗？这个糊糊得有技巧才能冲好，不然疙瘩了不好喝。”
“是吗？那同志你能帮帮忙吗？”对方问的是秦晏，小白草那已经招呼起来。
“大姨俺帮你。”
这些天在家里小白草找就练出来了，调的时候还说：“要是平时有花生、果子啥的弄碎能一起调，想吃甜一点放糖和麦乳精都行。”
隔壁小男孩已经站过来，抱着妈妈的腿，这也要那也要。
原本两勺冲的葛根粉，改成了一勺，又加了半勺麦乳精，小男孩妈妈买了一些干货，这会揉掉皮拜托后厨打碎撒进去，最后搅拌出来，奶灰色的羹半粘稠，混着干货还挺像样。
倒是秦晏注意到一点，之前吆五喝六的国营饭店服务生，竟然在这儿求助的时候陪着笑脸帮忙。
这就很不寻常了。
他思索的过程中，那一小碗调羹已经被送到小男孩面前，因为没太厚，滑溜溜的口感中夹杂着碎碎，就像吃饭一样，连平时不爱的果仁都吃了。
女人见儿子吃下去，天知道有多开心，因为工作之前孩子是婆婆照顾的，有什么给什么造成了挑食的后果，一天除去麦乳精其他什么都不吃，那么多钱养的孩子脱下衣服瘦的像干柴，这才和男人商量带回身边养，为此她还从忙碌的县政府掉到了供销社系统当个小主任，就是为了儿子。
今天之所以来国营饭店，就是家里儿子不好好好吃饭，可又不能真的饿到，谁知道误打误撞竟然吃了这野路子。
为什么说野路子，光看那包装的陶罐就知道是乡下带来的。
这会见儿子吃的香，女人也抽出几分空来谢谢几位，最后多问了句，“这些东西哪里能买到？”
她想的是地方上和供销社合作，她要下个月月初在能正式入职，对于供销社内的一些情况还不清楚。
秦晏摇头，“还没谈拢，如果市政府那找不到出路，会想着去供销社碰碰。”
没谈呢？
女人双眼亮起，仿佛看到了一个机会。
她可不是甘于坐在家里的人，调到供销社也不代表她就真的老老实实上下班，带儿子。
但是现在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直接说她是供销社的，只能委婉暗示，“我觉得你们东西挺好，去到供销社一定会被人看上。”
秦晏道了声谢，“托你吉言，明天上午我们就先去供销社。”
女人喜了，“那就不打扰你们吃饭。”
她离开后，厨房那端来一碗红烧肉放在桌上，“隔壁请你们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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