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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怡书屋 > 白如歌易水寒 > 第94章 多情總被無情傷
 
恍恍惚惚的,白如歌一抬頭,瞧見眼前斷垣殘壁,才知道自己又回到了那座破廟前,剛才還迷糊的意識突然間清醒起來,恍如這春guang大地一般,她輕輕的走到廟前,木門微掩,她伸出手推門,手指剛觸及門環,冰冷的金屬讓她一顫,又縮回去,合掌垂目,口里低低的念叨著什么,片刻,才復睜眼,小心的推門,木門帶著渾重的聲音開向兩邊,殿堂內冷冷清清,沒有菩薩沒有香煙,當中的神座上用黃綢布裹著一堆什么東西,棱角突兀,白如歌知道那必是當初自己一掌推碎的菩薩,秀才又拾掇了殘瓦碎片供奉起來。

白如歌跪在那黃包袱前,默默的磕了三個響頭,起身又轉過廂房,房門緊閉,透過窗戶看進去,里面收拾得整整齊齊,但桌面一層薄薄的灰土顯示已多日無人打掃,白如歌知道秀才走了,心底泛起淡淡的落寞,對著屋子發了陣呆,又折回殿堂,嘆道:“秀才心中有國有家,故能充實快樂,白如歌哪里能比得了他?我果真是他口里說的‘毫不知禮德訓戒,口出狂妄之言,出手毀神靈之物,罪過罪過’之山野女子了。”

退出殿堂,白如歌輕輕合上木門,剛走出兩步,遠遠的傳來腳步聲,聽聲音急促,白如歌轉身又進門殿堂,迅速關上門,靠在墻后,有人大步奔到門外,敲門喊道:“如歌,如歌,你在不在里面。”白如歌心里猛的一震,這是楚英的聲音!這聲音勾起了她的前塵往事,淚水奪眶而出,白如歌遲疑了片刻,疾步繞到神座壁后,楚英推門進來,殿內空空無人,楚英又連呼幾聲,仍是無人應答,愴然坐在地上,白如歌從磚縫中看過去,楚英的一身白衣又臟又破,頭發凌亂,原本就輪廓分明的臉已瘦得削尖,下巴上亂七八糟的長著胡須,已完全不是去年在相水邊初見時那英姿煥發的少年了,不過是一個貧困潦倒的落泊漢子罷了。

白如歌自知罪孽深重,止不住的淚流,身子軟靠在墻上顫抖不已,見楚英痛苦得雙手捶頭,再也忍不住往外走去,卻在這時,門外進來一個漂亮的白衣女子,正是冰兒,只聽冰兒淡然道:“我早說了,她怎么會在這種地方?她既然有意躲你,你又怎么會找得到她?”楚英不理她,冰兒又冷笑道:“你不如去向易水寒要人,只需將事情一說,他豈能不將人拱手交給你。”

楚英猛的站起來,怒視著冰兒,半晌,壓住怒火,沉聲道:“你最好立刻從我眼前消失,不然,別怪我對女人不客氣。”雖是無人在場,這話仍是將冰兒羞辱得無地自容,柳目圓瞪,道:“我果然是自做孽,不可活。當初就不該從資水中把你救起,也省得如今受這般苦。”轉身離去。

楚英冷眼瞧她離去,繼續席地而坐,白如歌猶豫著又退回墻后,悄悄的看著他,不多時,只見冰兒身后跟著兩個小丫環,三人快步走到楚英面前,冰兒道:“我剛剛得到一個好消息,你要是不要知道?”

楚英漠然道:“你能有什么好消息。”冰兒道:“我知道你那心上人在哪里,這算不算好消息?”楚英眼睛一亮,彈身而起,問:“如歌在哪里?”

冰兒冷笑道:“你倒真是個有情有義之人,可惜人家流水無情。”楚英眼中神彩暗下來,又問:“倒底在哪里?”冰兒將臉一沉,道:“剛才是你讓我立刻消失,全然不顧我的顏面,卻沒有料到這么快又落到我的手里,真是可笑。你既然這么想知道,卻又不求我,我為何又告訴你?”

楚英眼一睜,問:“你的消息可確實?”冰兒道:“冰兒的消息從未有過不確實的。”楚英點點頭,又問:“你要我如何求你?”冰兒低頭想了想,一字一頓道:“我一心追逐的,就是她手里的那半部劍譜,我告訴你她在哪里,你找到她后,想辦法把她的劍譜給我。”楚英怒道:“豈有此理,劍譜是如歌的,我豈會從她手里拿東西給你,若不是看在救命之恩,現在我就視你為敵。”

冰兒看他臉色大變,知道說不動心,只好妥協道:“真是難為你這一門心思念著她了,好在你還念著我的救命之恩,白如歌是你的心肝寶貝,她的東西你也是萬萬不愿動一絲一毫的,我也不勉強你;可是血手胭脂同樣毀了我的一樣心肝寶貝,我要你殺了她。”話說到此,冰兒已面帶怨恨,戚然有淚光,楚英心中略有猶豫,如果不是血手胭脂暗中下藥,自己豈能得到如歌的清白之身,然而,正因為如此,才使得如歌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回道:“好,只要我能見到如歌無恙,我一定把血手胭脂的人頭提來見你。”

白如歌聽得楚英要去殺人,很是不愿,思索如何阻止,冰兒喟然道:“你雖然愿意為我殺了那惡女人,可終究是為了她才這樣的。但得一日,我能有……”

楚英等得焦急,問:“我已答應你的要求,現在,你還不快告訴我如歌在哪里。”冰兒恨道:“也罷,你快去吧,她就在她的娘家白水鎮白府里。”楚英聽了拔腳就跑,忽又轉身,疑道:“你莫不是欺騙我?如歌是從那里哭著跑出來的,怎么會再回去?”

冰兒搖頭道:“我也不知原因,但是消息絕對準確。”楚英站著不動,冰兒不悅道:“我手下這些人得來的消息絕無可疑,再者,你也許諾我殺人,我為何要欺騙你?你可以不信,但是你自行放棄,仍不能對我背約。”

楚英咬牙道:“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要去。你只管放心,我答應你的事,絕不反悔。”掉頭就走,就在這時,但見銀光一閃,一件銀晃晃的物什從殿堂內飛射而出,只奔楚英面門,楚英不閃不避,伸手一操,將那物什扣在掌中,伸掌一看,臉色頓變,“啊呀”一聲,沖進殿內,象一只無頭蒼蠅,狂奔狂喊:“如歌!如歌!你明明就在這里,為何不愿意見我?如歌!如歌!我對不起你!我罪該萬死!我知道你恨我,你就出來親手殺了我吧。”

殿內沉寂得可怕,楚英來來回回的轉,始終未見到白如歌,急得手舞足蹈,淚如雨下,突然走到那黃包袱前,打開見是一堆瓷土,也知道是菩薩的殘骸,“卟嗵”跪下來,“咚咚咚”連連磕頭,口中喊道:“菩薩菩薩,我求求你,讓如歌出來見我吧,她要打要罵要殺,我都絕無怨言,只求見她一面,求菩薩大發慈悲,只要菩薩成全我心愿,我來日一定為您重塑金身,長年香火供奉,求求菩薩。”

冰兒呆呆的看著他發了狂似著磕嗑頭,只怕他將頭磕破了,上前道:“你莫不是瘋了,這樣磕頭?不過是一堆黃土罷了,拜它做甚?”楚英回頭沖她吼道:“滾!滾!如果不是你和血手胭脂干的好事,如歌怎會離我而去?滾!”

冰兒自小養尊處優,一呼百應,哪里受過這等侮辱,且當著丫頭們的面,當真是顏面盡失,頓時又羞又怒,伸手抓向楚英的左肩,楚英也是怒火攻心,認不得眼前是誰了,見手來抓,倐的側過身,左手一抬,扣住那脈門,右手疾出一掌,力道奇大,冰兒哪里料到他會下此狠招,來不及躲閃,左肩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掌,立時疼得“哎喲”一聲,嘴角滲出血絲來,連退幾步,靠在墻上,花容全失,門外的兩個丫環見小姐被人欺侮,雙雙拔出劍來,跳在楚英左右,大喝一聲,雙劍齊下。

楚英一把操起地下蒲團,順手揚出,那蒲團打著旋兒掃向兩丫環,兩丫環不敢相迎,連忙后退,等蒲團落地,這又沖上去,楚英也不理她們,接著俯身磕頭,冰兒美目中落下淚來,阻道:“退下。”兩丫環應聲而退,冰兒癡癡的看著跪在地下不斷磕頭不斷乞求的楚英,掩面擺擺手,領著兩丫環悄然離去。

梁上落下幾顆水珠,掉在地上,楚英沒有發現,白如歌正坐在房梁上,淚流滿面,俯在地上的楚英,那一聲聲的磕頭聲和乞求聲,象刀子一般絞著她的心,讓她疼痛得撕心裂肺不能喘息,她默默走到楚英身后,伸手封了他的穴道,蹲下身來,從后面輕輕扶起他的頭,用衣袖為他拭去淚水和那磕出的血跡,那鮮紅的濕痕和著泥土仿佛是自己的血肉,她將臉貼在他的背上,溫柔的摟住他,無聲的抽泣,她再也忍不住為他感動,她知道,即使肚子里有了易水寒的骨肉,她也不能抑止自己對眼前這個男人刻骨銘心,因為她實在欠在他太多太多,即使傾盡所有,也不能還清這筆情債。

對不起,對不起,我讓你受了太多的苦,如果沒有我,你怎會今天這般傷痛?楚家大少爺應該是前呼后擁、錦\衣玉食,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白如歌低低的喊著,用力的摟緊他,仿佛母親撫mo失散多年的愛子,她開始痛哭起來,哭得天地變色,草木黯然。

恨不得什么都忘了,什么都沒了,只愿這樣子抱著他,長長久久的睡一覺,可是隱隱的一陣腹痛提醒了自己,肚子里是易水寒的孩子,于是什么都記起來了,睡不著了,欠楚英的情,是自己今生的罪孽,易水寒是無辜的,孩子是無辜的,我怎么能再傷害他們?她輕輕道:“你回去吧,回到你從前去吧,我很好,很好。”緩緩松開手,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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