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水瑶扶了扶鬓上的流云簪子，想也知是穆华裳在搞鬼，不过无妨，她今日也不是冲着她来的。
不一会儿那奴婢再出来，脸上却再无刚才的怠慢之色：“王妃请进吧。”
穆水瑶跟了上去，一路七弯八绕，放眼所见亭台楼阁小巧精致，虽不如宫中大气，但也是请了江南的能工巧匠精心建造。
她走在长廊里，阳光落在脚边，投下树枝斑驳的影子。
前世她也曾无数次走在这里，只是物是人非，她再不是从前那个天真少女。
一路到了书房，穆水瑶进去时，穆元早已在房中等候。
“穆丞相。”
“宁王妃。”
穆元起身却并不行礼，她虽是王妃，但他更是德高望重的丞相。
“王妃请坐吧。”
穆水瑶坐了下来，下人随即将茶水奉上。
看到她从容不迫的样子，同样宠辱不惊，穆元暗自诧异，洛州苏家何曾教导出这样出众的女儿。
“穆丞相，我突然到访想必什么唐突，前次二小姐的事我十分抱歉，这次我是特地来看望穆夫人的。”
“王妃客气了，上次的事老夫听瑶儿说过，都是华裳不好，王妃不必在意。”
那冒牌货竟为自己说话，许是上次她用了自己的药。
穆水瑶微微一笑：“永宁郡主果然名不虚传，从前小女在洛州就曾听过郡主的名声，如今一见当真是庆幸。”
“王妃客气了，苏家大小姐与瑶儿交好，与王妃自然也是朋友。”
穆元这话滴水不漏，穆水瑶依旧保持着脸上的微笑，父亲果然是父亲。
不一会儿，便有下人通传：“老爷，夫人来了。”
穆夫人便由奴婢搀扶着走了进来，她步伐缓慢，身形瘦弱，面上虽可以用了腮红提亮气色，却也看得出肤低的苍白，连眼下的乌青色也刻意用脂粉掩饰。
“夫人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穆元立刻上前扶住爱妻，担忧之余带着几分责怪。
穆夫人微微一笑，目光落在穆水瑶身上，那眼神是那样的柔和：“听我宁王妃特地来看我，王妃这般有心我也不能失了礼数。”
穆水瑶回应一笑，母亲的笑依旧是那般柔和，只是柔和中多了一抹苍白。
想必因为自己的事，母亲定日日抹泪，彻夜难眠吧。
想到此，她心底更为不忍。
穆夫人在穆元的搀扶下坐了下来，就坐在他身旁，摸着她的手是冰凉的，不禁道：“怎么出来也不多穿点衣服，底下的人是怎么伺候的？”
“好了，不怪她们，再说了我也没那么娇柔。王妃还在呢，可别让人笑话。”
穆夫人掩了掩嘴，看了穆水瑶一眼，随即对穆元道：“老爷还有公务要处理，不如就先去吧，我也好和王妃说说私房话。”
穆元看了二人一眼，点了点头。
显然十分听从爱妻的话。
穆水瑶微笑着看着这一幕，这前世她都已经看惯了爹娘恩爱和顺的场面，如今再见，心里颇多感触。
穆夫人吩咐下人去拿点心过来，看着穆水瑶表情依旧柔和：“我让小厨房准备了几样点心，也不知道王妃你爱不爱吃。”
“穆夫人不必客气，若是不嫌弃就叫我瑶儿吧。”
穆夫人愣了一下，眼底骤然闪过一抹哀伤，但随后她抬起绢子掩了掩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差点忘了，你的闺房也是一个瑶字，倒是和我女儿一样。”
穆水瑶转头看了玲珑一眼，玲珑立刻递上来一个手掌见方的红木盒子，穆水瑶接过递了过去：“这是保心丹，夫人时常夜不能寐伴随着心绞痛，用温水服用这个长此以往便可痊愈。”
“你怎么知道我的病症？”穆夫人诧异，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穆水瑶如常回答：“上次去郊外，我听大小姐说过夫人的病便一直记挂在心，也不知夫人是否愿意相信我。”
穆夫人微微一笑，立刻吩咐身旁奴婢去取热水。
很快热水送来，她当着穆水瑶的面服了一粒。
原没抱多大的指望，可是当那一颗药服下之后，穆夫人神色微变，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只觉那里似有一股暖流，一点点将心房包裹。
“这药竟如此神奇！”穆夫人惊讶的看向她，“瑶儿你年纪轻轻不曾想在医术上竟有如此造诣。”
“穆夫人谬赞了。”穆水瑶谦逊一笑，“我听说大小姐的脸受了伤，不知是如何受的？或许我能尽一臂之力，为大小姐治好脸上的伤。”
穆夫人面上流露出一抹哀伤，似勾起了伤心事，然而最终她还是道：“那是去年的事，瑶儿和他父亲跟随陛下去城外狩猎，因为不慎被野兽惊了马摔了下来，所以才伤成了这样。”
穆夫人在说谎，前世穆水瑶从不碰刀箭之物，更没有狩猎这一说，她婉转道：“可是我听长姐说，大小姐似乎并不擅骑射，又怎么会去骑马呢？”
穆夫人微微一笑，低着头看着桌上空了的茶杯：“正因为不会，所以才会不慎坠马。都是我不好，若是当时我极力劝阻不让她去，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说罢她长叹一声，言语中是无尽的惋惜。
穆水瑶无言，或许这不该去指的是她不该入宫送那一碗安胎药。父亲，是他帮着皇帝隐瞒此事，难道穆家另一个要害自己的人是他吗？
她紧握起拳头，心底恨又夹杂了一抹复杂的情绪。
带着一份心情她告别了穆夫人，离开了穆家，却显得比来时要沉重更多。
马车上，玲珑才不由得感慨：“这穆夫人也是随和，不像那个二小姐，奴婢看得出来她也很喜欢小姐。”
穆水瑶沉默不语，也不知是否听到。
“小姐？小姐？”
玲珑唤了两声，她才回过了神：“怎么了？”
“奴婢刚才正和你说话呢，小姐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想穆夫人的病。”穆水瑶语气淡然，心中早已是波澜万千，沉默了一下她忽然道，“玲珑，你说什么情况下一个父亲会害自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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