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莫名其妙。”
李佳薇关起门摇着头走向卧室，昨天换包，装有身份证的手包还在抽屉里。
可是这个顾南飞到底是什么身份？能扣顾思郁的车又姓顾，他的堂兄弟吗？
李佳薇带着疑问，登上开往S城的火车。
整整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李佳薇才重新踏上水泥地。
一路上捶着她的老腰，李佳薇拖着疲劳的身体回到了阔别一年有余的家。
S城没有大都市的快节奏，偶尔成群的行人与她在A市熙熙攘攘的人流一比，差异甚大。也许是因为昨夜下过雨的缘故，道路两旁还有些断枝，她用脚拨开家楼前的石头，背着包上了楼。
“佳佳，你可回来了，快上去看看吧，夭寿咯。”
老式的楼房没有电梯，她家住在五楼，才刚到二楼，就遇到了住在她家对面的胡大婶正匆匆忙忙地下楼，一见到李佳薇拉起她的就往上跑。
“胡婶子，这是怎么了？”
她的心中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快别问了，跟我来就是。”
在李佳薇不断扩大的不安中，她来到了自家门前，只见门口围满了老面孔，都是她的上下邻居，他们见到她，纷纷给她让出一条路，房子里的景象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的眼中。
锅碗瓢盆、玻璃碎渣子到处都是，各种衣服被子扔了一屋，桌凳倒在全是水的地上，这比海啸刮过还严重。
房子里传来捂着嘴哭的呜咽声，李佳薇心中一惊，冲进客厅一看。
她妈妈黄桂香坐在地上哭，额头上一个大口子正渗着血，而她的前面，几个男人正合力拉扯着一个有着板寸头，胡子邋遢的看不清本来面目的男人。
可就算是这样，这个男人就算是化成灰，李佳薇也能认出来，就是这双眼睛！这双平时浑浊不堪，却只有在喝醉了酒时才会迸射着吓人光芒的眼睛，它的主人就是她的亲生父亲——李得来。
因过失杀人而被关进牢里服刑二十年的男人，这个她想摆脱的男人，今天，又一次，站到了她的面前。
“妈，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李佳薇飞奔到她妈妈身边，抱着她的肩，从包里拿出纸巾小心翼翼地查看她额头上的伤口，还好，看着吓人，只是破了表皮。
“没、没事没事，我没事，佳佳，这时候你回来干什么。”
虽然时隔二十年，但是李得来对她的影响就一直没有减弱过，一旦看到这个男人，她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发抖。
“不回来等着帮你收尸吗？”眼中的害怕让李佳薇紧心中一阵心疼，她咬着嘴唇，努力忍住眼中的泪水不让它往下掉。
李佳薇转过头对着被三个大男人扯住还想往妈妈身上扑的李得来大声吼道：“你来干什么？你滚，我们不认识你。”
这一次，她长大了，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任由他像对待畜生一样鞭打，她会保护妈妈。
李得来在三个男人的钳制下，暂时脱不开身，浑浊的眼睛看向李佳薇，把她从头扫到脚，咧开嘴，露出一口大黄牙，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李佳薇？黄桂香的那个女儿？还想杀我吗？”他突然使力，拉住他的三个男从被他这么一带，惯性地往前一坠，他借此机会挣脱开来，一个箭步走到李佳薇的面前蹲下身，盯着李佳薇的眼睛，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这么大了，把刀插进肉里的力气是够的，要不要试试看？”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的话惊呆了，这是一个父亲对女儿说的话吗？
“李得来，你以为我会为了你这种人渣赔上我的人生吗？”
李佳薇冷笑一声。
“二十年前你就想杀我，二十年后的今天我给你机会，你不杀，日后不要像你妈一样后悔。”
“李得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咱们走着瞧。”
李佳薇直视着他的眼睛，神色平静。曾经的她被眼前这个男人的目光吓得瑟瑟发抖，但是现在的她不会再惧怕了。
李得来冷哼一句，站起身来，对着黄桂香蔑视一眼：“黄桂香，你替我养了个好女儿，吡牙的样子和他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察觉到妈妈在她怀里抖得更厉害，李佳薇轻声安慰了两句，慢慢扶着她坐到屋子里唯一张立着的椅子上。
“李得来，你在外面不是还有一个家吗？你来找我们干什么，去找她们啊，我妈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出这个屋子。”
李佳薇刚朝李得来吼完这句话，谁知对方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笑了好一阵子，笑完后他像鹰一眼的眼睛扫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邻居，“刚才她的话你们听到了？”
“这是我家的家务事，你们都还围在这干什么？”
后半句，他几乎是对着刚才拉着他的几个男人吼出来的，“看什么？还不快滚，滚。”
李得来随手操起一把椅子，把围观的邻居扫了个干净。
也许是刚才和人拉扯耗费了太多力气，他把刚才准备用来砸人的椅子往地上一立，坐了上去，和娘儿俩面对面，狠狠地盯着李佳薇的眼睛。
李佳薇也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倏地，李得来像是想到什么，眼中闪着仇恨的光，脸上表情越发狰狞起来。
“小杂种，二十六年前你一出生我就该掐死你，还有你。”他把目光移到黄桂香身上，“你怎么还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黄桂香抖抖肩，把头靠在李佳薇的怀里，不敢直视李得来。
“李得来，是不是在里面呆久了都得老年痴呆了，你这种人渣竟然还有人来说我妈妈？当年是谁像对待畜生一样地对待我和妈妈，又是谁带着外面的女人来家里耀武扬威，你做的事情是一个‘人’可以做的事情？禽兽。”
李佳薇紧了紧怀中的黄桂香，抱着她的手越发用力。
“我们和你早就没有关系了，滚出这个屋子，不然我报警了。”
“兔崽子。”
李得来一跃而起，拿起椅子就往李佳薇的头上砸，距离又近，她来不及躲闪，眼看就要头破血流，千钧一发之际，黄桂香突然抬起头。
“表哥！”
李得来听到黄桂香的声音，手中动作一顿，停在半空中，他看了一眼披头盖发，泪眼婆娑有着哀求之意的黄桂香，心里就像是堵了一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叭。”
他把椅子用力地扔在墙壁上，看了一眼李佳薇，转身打开门离去。
“妈，你感觉怎么样？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走。”
门被重重地关上，李佳薇轻轻拍着黄桂香的后背。
可是不论李佳薇怎么劝，黄桂香就是不想去，不仅如此，当她提出和她一起去A市时，竟然也被她拒绝。
“妈，S城市不安全，李得来随时会再来的，你又想过上以前那样的生活吗？你收拾东西，跟我走，当初让你跟他离婚你也是不听，他在牢里呆了二十年，你早就可以单方面提出离婚了，现在好了，他这会出来了名议上你们还是夫妻，你想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他吗？”
“黄桂香，你摇什么头？我都不明白这些你坚持不离婚不搬离S城是为了什么？就这样的人渣还值得你心里念着？你能不能醒醒，把脑子里的水倒出来？他心里有你会这样对你吗，黄桂香！”
李佳薇简直要被她的妈气死了，嘴里说出花来，对方愣了不为所动，除了摇头就是摇头。
“妈，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刚才李得来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喊他表哥，妈？你们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佳佳，你不要再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黄桂香流着泪摇头，哽咽着。
“妈，我简直受不了你。”
李佳薇看着黄桂香粘乎的模样就来气，索性甩门而出。
要疯了，这都他妈什么事。
有时候她真想把她妈的脑袋打开里面装的到底是水还是浆糊，人活在世上怎么能这么懦弱和糊涂。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任由外面的女人踩在头上也就罢了，李得来坐了二十年的牢其间她劝了无数到最后出狱了她竟然还死活不肯离婚。
“李得来……”
口中轻轻念着这个名字，李佳薇的脸上一片茫然。
“爸爸，爸爸，还要吃。”
一个三四岁的小萝莉在公园的沙地里奔向沙坑外的年轻男人，张开粉嘟嘟的小嘴就要争他手中高举着的冰淇淋。
“这东西凉，吃太多妈妈要骂的。”年轻的爸爸皱着眉。
“要吃，要吃嘛，爸爸。”
小女孩撒着娇，萌萌的小奶音瞬间融化了年轻爸爸的心，蹲下身小心舀出一小口放进小女孩的嘴里，细心地擦掉她嘴边的奶渍。
“爸爸。”
撒着娇一头扑进年轻爸爸的怀里，两个人笑着抱作一团。
真好。
李佳薇看到这一幕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来。
毫无疑问，从小到大她对他就恨，抽皮剥筋也不能解其恨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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