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帝存在在世人的口中，多半如同一个纸片人一样，因他们见不到真人，于是便在心中有了诸多猜想。
平帝高高在上，他从不轻易开口，不轻易表态，他的一切都由他座下成千上万的官员传递到百姓面前，这令他看起来着实虚幻。
而这份虚幻好似满足了平帝的口味，他似乎更热衷于成为百姓眼中遥不可及的神祇。
但他不知道的是，因着他刻意制造的这份距离感，皇宫内外的许多事已经开始脱离控制了。
就比如焦燃。
焦燃能成为平帝身边的人，全是因为长贺行宫那件事。
上任大监也以为自己地位很牢固了，才理所应当地收了肃王的贿赂，在平帝面前将楼然舞姬推了出去。
未成想楼然舞姬艳丽的外表之下，还藏着一颗想要置平帝于死地的心。
平帝断然不会容忍，于是上一任大监连饶命二字都还没讲出，就已经成了平帝脚下的泥土。
焦燃被平帝挑中之后，少了几分紧迫感，他自以为身份从此不同了，便能够随意左右平帝的决定，殊不知，这天下都是被平帝掌握在手中的。
但焦燃能有这种想法，也未见得不是被人挑唆的，平帝本想抽身在外，做个观棋的人，如今看来，倒是要下场了。
当然平帝的猜测也没有错，扰了焦燃心神的，却有其人，只是平帝还未看出，月绾尘先品出了其中的滋味。
……
好好休息了一晚的月绾尘，醒来后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她抬手去掀床帘子的时候，方发觉双手竟然已被包扎好了。
她连忙起身，只看见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伤药，还有一盆已经混浊了的血水。
再看窗子，关得好好的，如同昨晚没有打开过的样子。
这实在不用多说了，能这般神鬼莫测的人，除了萧霁月，也就没有第二个了。
月绾尘叹了口气，她好似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彻底地避开他。
正无奈时，漱寒敲门进来了。
“君上，那军士已经死了，不过我从他身上带回来点东西。”
月绾尘之所以对这军士如此上心，不是因为她想抓皇后什么把柄，她只是有点奇怪，大安的皇室似乎蔓延着一种莫名的氛围。
每个亲王都将自己手上的筹码亮给众人看，那军士身后分明也是有人的，只是平帝为何就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莫不是这军士本就是平帝的人，所以便更加不在意，但月绾尘不能不在意，她希望自己手上的东西越多越好。
漱寒带回来的东西是一块铭牌，还是一块空白的铭牌。
“漱寒，这铭牌是……”
“这铭牌是平帝的暗卫所有，却带在了他的身上。”
这就奇了，皇后要杀她，她可以理解，但若说这人是平帝的人，平帝为什么要杀她？
“你还找到了什么？”
“还有这三只梨花针，正如君上所料，上面涂了慢性毒药。”
月绾尘陷入了沉思，她昨晚向皇后行礼时，平帝身旁的焦大监不自觉地露出几分得意，她就猜到焦大监可能也参与其中了。
但这其中关窍她还是不甚明白，直到漱寒接着又说了一句。
“宫里还传来消息，焦大监惹怒了平帝，被打了板子。”
这下子，月绾尘可就全明白了。
“有趣，平帝倒是未想到，自己的暗卫竟然有了二心！”
“君上，这是何解？属下不明。”
“这军士是平帝的暗卫，得了焦燃的好处，将皇后的人踢出去，做了与我比武之人。
皇后一个妇人家，纵然很有手腕，却还是只着眼于后宫那点子事儿，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人被换了。
焦燃只以为动手杀使臣惹怒了平帝，却不知平帝气得是自己的暗卫胆敢不听指挥了！
又或者焦燃不过是想看我死出出气而已，可平帝下意识就会觉得，焦燃莫不是受了别人的点拨？
再想得深一点，杀了我是件小事儿，可平帝多年经营的属于自己的势力，竟然不受控制了，如果是你，你会不会异常愤怒？”
漱寒没料到皇后一个失败了的计划，竟扯出了这许多事端，“君上，你的意思是，平帝的担心没有错，他的身边真被人渗透进去了……”
月绾尘的脑中一下子就出现了一个人名，只是她却不敢相信，难道他要的不仅仅是复仇，甚至还想要的更多？
……
萧霁月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反反复复地、仔仔细细地抄往生经，这些年来，他写下的往生经大概也可以填满半个书房了。
“殿下，我们留在尸体上的东西，都被取走了，可这无疑是把我们的底细送到了月绾尘的手上。”
萧霁月的脸如同一张面具一般，手上抄经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
“她能取走，不正说明她的底细也被我们知晓了吗？”
“那我们还留她一条命？”
“仇敌尚可为友，更何况某种程度上，她也算是半个盟友。”
殷兰亭见着萧霁月这阴晴不定的性子，着实摇头。
萧霁月自小就心狠，从来不肯给别人留后路，谁知遇上一个简辞镜，让他多少有点人味儿了。
可没想到，还未将简辞镜了解个清清楚楚，人就没了。
殷兰亭当初也想着，以萧霁月的性格，必然能抛诸脑后，只是后来萧霁月所做的一切，都开始没了章法。
就比如萧霁月对于已经亡国的蕴沧，格外的执着，他甚至派出一队人马，远赴西域，只为将这个化沙的小国查个一清二楚。
殷兰亭也曾问过原因，可是萧霁月不仅拒绝回答，还下令不允许任何参与了这件事的人互相交流。
殷兰亭明白，他也在其中，再问下去，只怕会真惹恼了他这位主子。
“她的底细？她还有什么底细？”
萧霁月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殷兰亭。
“覃绝充其量只能算作黄鼠狼，而月绾尘却是真正的狼，她的背后一定还有我尚不清楚的势力，她对我太了解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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