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一相撞，便是厮杀不止，血流成河，就算是唯有月色照映大地，都能看清士兵们身上的每一处伤口。
这一仗远比萧霁月想象得更为艰难，岁月悠长，荒夷十二部已经换了一个模样，再不是那一盘散沙，如今已是身带恶毒的野狼。
幸好安远军的将领们都不是一般的人物，这一仗虽说艰难，却因着有他们的带领，慢慢稳定住了局势。
以少胜多虽听着像个传说，却不见得真的不能实现，端看如何排兵布阵。
萧霁月心中多少安定了下来，然而厮杀还没过去一刻钟，他就觉出了不对，一些士兵手中的点赫金兵器还没用几次就断掉了。
紧接着，有些人打着打着突然就倒在了地上，一睡不醒。
沈如裳带着几十个云台卫一直在四处巡视，见着如此情形，必是要细细观察。
带回不省人事的士兵，军医看过之后，说是中了毒。
萧霁月忽然就明白过来，荒夷人开始三番五次的挑衅到底是什么意思，那根本就是在等着毒性发作。
兵器做假，兵士中毒，战场之上，这些都是致命的打击。
眼见着两万战斗力因着中毒的原因，锐减了五千，紧接着又有不少手无寸铁的士兵丢了性命，萧霁月知道，他们这一仗凶多吉少了。
屋漏偏逢连阴雨，外面的敌人还在叫嚣，里面被关押的荒夷人也趁机作乱。
一时之间，城门内外杀得天昏地暗，哀嚎遍地。
过塘镇的城门原是最后一道防线，可在荒夷人如此剧烈地冲击之下，轰然倒塌。
萧霁月见着身边的士兵们越战越少，甚至有百姓都用自家的工具抵御外敌——这如何是个头？
他明白他如今是孤军作战，后援绝不会有。为了让大安一败涂地，为了让他一败涂地，作恶的人想要牺牲的是整个东疆！
他心中悲愤难忍，所有的冷静与淡然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人性与魔性的最后一层屏障霍然断裂。
……
“少主少主，大安那边不知放出了个什么妖怪，一人等顶得上百人、千人，将我们的先锋军折损了不少！”
拉那鹰一听，顿觉有些蹊跷，那边的人同他讲过，这一战荒夷必胜，就是因着那边已经动了手脚，折损了大安的战力。
拉那鹰心中猜想是否遭到了欺骗，还是决定自己亲自上战场。
一路疾行之后，只见城门倒塌，门口尽是荒夷士兵的尸体，虚部少主查查像是顾忌着什么一般，在门口只摆架势，却不敢冲进去。
“查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荒夷大军还怕什么怪物不成？”
查查见是拉那鹰，连忙凑了过来，“拉那少主，并非是什么怪物，瞧着像是孔先生向我们展示的药人，但还要更凶悍一些。”
拉那鹰自觉荒夷已经胜券在握了，哪里还将药人放在心上，“你真是个蠢才，我们荒夷的勇士穿着赫金的铠甲，绝对是天下无敌！”
被拉那鹰这样一提醒，查查急忙派出了荒夷的赫金勇士。
荒夷人原本就比中原人要高大一些，再加上整身的赫金铠甲，令三位勇士瞧着像座小山一样。
拉那鹰昂着头颅向着城内喊话，“你们大安已是强弩之末，若是还想要留些体面，便自己投降吧。
但若是还要硬抗下去，只看我们的勇士如何杀得你们片甲不留！”
拉那鹰从小就是瞧着荒夷人如何在大安面前伏小做低，这一日能有这等痛快，他更是要显摆一番。
然他这话音还没有落下去，一个妖人走了出来。
之所以称之为人，是因它四肢皆全，行走迅速。
而称之为妖，则是它一头长发，乌中带暗红，眉目妖冶，瞳孔似有异光，印堂处还有一枚火焰般的纹路。
这样的形容必是拉那鹰没有见过的，他微微有些恐惧，却仍是装作无事一般，命令赫金勇士出击。
赫金勇士用的都是蛮力，任你速度再快，却也无法突破他们的防线。
但遇上这妖人，赫金勇士不仅出拳如棉花，就连战无不胜的赫金铠甲都凹陷了一块。
拉那鹰最是个病中取命的小人，见此情形，便命荒夷士兵一起冲上去。
那妖人仿佛不会累一般，拖着赫金勇士的身体横扫了一大片敌军，而且下手没有轻重，取人性命，就是直接拽下一颗头颅。
妖人不仅凶残，武功也很是高强，轻功更是出神入化，落入敌军当中，用着两败俱伤的打法，将方圆五步当中的荒夷士兵当作了玩物。
这等血腥残忍的手段，就是荒夷人也未曾见过，又怎么会不心生恐惧？
大安的将士们见妖人开路，虽是遍体鳞伤，却也又提起精神来再战。
一时之间，荒夷人竟不能再向前推进一步。
拉那鹰说不吃惊那是假的，大安有了这妖人，单谈气势二字便胜过了荒夷，他们五万精兵若是因此没了斗志，那才是麻烦事。
他看着自己这边的士兵，思量了一番，最终决定放出自己的杀手锏。
“查查，通知下去，将五百炼尸放出来。他们有妖人，我们便以药人相对。”
月绾尘的估量没有出错，空相确实逃窜到了荒夷，并用炼尸五百同拉那鹰交换了一个回到南胤的机会。
拉那鹰手下最不缺的就是人，大安东疆的百姓不但死在了山矿里面，还变成了受人操控再不得自由的药人。
为了今日这一战，拉那鹰命所有荒夷士兵都佩戴上一个特制的香包，药人闻到香包的味道就会避开，只攻击另外的人。
果然五百药人一出现，安远军的折损又大了起来。
攻无不克的妖人被炼尸们围在中间，一时无法脱身。
殷兰亭站在城墙上，和靖西侯并肩作战，他看着下面的情况，忧虑越发的深，此一役，怕是他们主仆的绝路了。
眼见着连城墙都要被推倒的时候，一声凄厉的鸣叫声响起，不知从何处飞出近百只的苍鹰，盘旋在众人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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