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人眼中，平帝是个好皇帝，于是从他们口中说出的传言，多少多了些可怜的意味。
平帝受此屈辱，却不愿让众人发现，于是告知天下，萧霖漠就是自己的亲生子。
将别人的孩子封作亲王，那是要多大的仁慈。
萧霖漠一朝掌权，横行大安，他最恨有人拿他的身世做文章，这传闻便不敢再说，生怕遭到他的报复。
如今他遭到贬斥，往日有仇有怨的都跳了出来，又将这一桩往事翻到了众人的眼前。
贤妃听完这前因后果，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说这话说出去皇后可能会不大高兴，但大郡王确是皇子当中，最像陛下的一个。
这传言有鼻子有眼，可本宫却不大相信，以贵妃的性格背叛陛下，听上去全部都是漏洞。”
王美人以为贤妃会落井下石，怎料贤妃却不是很赞同，她自然要顺着贤妃的心意接着往下说。
“娘娘说得是，妾身也是不大相信的，妾身不过就是当个趣闻，讲给娘娘听罢了。”
贤妃不是爱管闲事的，但对于有心依附自己的人，她也无所谓施舍一些来自上位者的警言。
“王姐姐，你今日同本宫所言，我们听过之后也就罢了，你莫要再同第二个人讲起，若是让陛下听到了，后宫就不安乐了。”
王美人给贤妃行了个礼，“多谢娘娘提醒，妾身牢记娘娘教诲。”
……
虽说众位嫔妃都约束了自己宫里的人，但皇宫偌大，不可能堵上每一张嘴。
在宫中转了一圈之后，终于飘进了殿内省，飘进了月绾尘的耳朵。
守阁的小黄门将众人言中精华都聚集在一起，讲给了月绾尘听，月绾尘听着听着，就笑出了声。
“好了，你下去吧，顺便把本官的话带给殿内省的所有人，若本官再听见有一人议论此事，本官就让他们尝一尝内狱的滋味。”
小黄门下去了，这回轮到月穗不明白了。
“姑娘，你如何要让他们不传？我们原本不就是希望这事情传扬得越大越好？”
月绾尘早知月穗会有此一问，“皇宫当中有诸多规矩不假，但那都是在主子面前，宫人们私下里又怎么会严肃而谨慎？
越是不让他们交流，他们就越是憋得难受，等到无人之时，他们只会将谣言演绎得更为精彩。
其实此时，平帝澄不澄清都不重要了，因为世人眼中已经有了定论，他们只会不断巩固自己的猜想。
而且，还会用异常怜悯的目光看着平帝和萧霖漠。
这才是最大的屈辱，不是吗？”
月穗见到月绾尘笑了，却是浮于面上，冷意泠然的笑，她知道月绾尘心里并非那么开心。
“姑娘，那萧霖漠真的不是平帝的亲生子？”
月绾尘摇摇头，“我倒真希望他不是，可偏偏萧霖漠就是平帝的亲生子。
众人倒是把平帝看得仁慈，平帝那样薄情寡性的人，养一个别人的孩子？
平帝只会踏平那个给他带来屈辱的地方，再当着众人的面杀掉贵妃和萧霖漠，哪里还会有他们母子的今日？
我让端王唱上这么一出戏，就是想看看，平帝、贵妃和萧霖漠三个人之间的联结有多稳固。
若是能解我多年疑惑，也算是好事，若是不能，让萧霖漠和平帝受受折磨也是好的。”
月绾尘将平帝的心思摸得确实是准，风言风语飘了几日，平帝初时的愤怒不见了，剩下的就是他作为帝王的阴鸷。
“李一，告诉朕，你查得怎么样？”
李一是平帝座下有勇有谋的御前统领不假，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也并非事事都能走在别人前头。
“陛下，臣无能，臣找到了源头，却不能将人犯带到陛下面前。”
平帝的语气低沉得可怕，仿佛其中有蠢蠢欲动的火山。
“与宗室可有关系？”
“不，与宗室无关，那人瞧着倒像是外族的行脚商人，很是有一些隐藏自身的本事。
臣之所以无法把他带回来，就是因为他已经逃走了。
臣派人追查，至少画了有数十张画像，张张画像都不相同，犯人易容术娴熟，既可能是一人，也可能是一个团伙。”
说到外族，平帝不由自主便想到西域，那是他和贵妃一同去过的地方，也是在那里，他将贵妃“丢失”了。
“罢了，都这个时候了，人早就已经跑到天南海北了。
你亲自出宫一趟，告诉京兆尹和左冯翊，不要再让这些风头刮到宣华城外面。
加强巡逻，若是听到有人在街头议论，当场格杀。
杀多少都不要紧，最好是把人头挂在显眼处，让他们看一看，妄议皇室的下场。”
李一跟着平帝也有几个年头了，但他今日才知什么是杀伐果断，什么是皇权至上。
焦燃见李一出去了，便也打算出去，他可不想留在平帝眼前，惹得平帝不快。
怎知才刚走了几步，就被平帝叫住了，“你吩咐下去，朕要去愉昭殿。”
……
宫里起初只将过去的谣言又传了一遍，但几天过去了，谣言变成了一把刀，专门往贵妃的心口上刺。
只因愉昭殿的宫人出去后，少不了指指点点，贵妃的大宫女青萍甚至在宫人口中听到了无耻厚颜一词。
青萍是内侍局新送到贵妃身边的，还算忠心，她不愿让贵妃听到这样的话，就尽量避免让贵妃看到那些下人。
事情一出，阖宫上下都等着平帝，只因平帝若是不出现，那便算坐实了贵妃的罪名。
好在今日平帝总算给愉昭殿送信了，众人都放心了一些。
贵妃不是个圣人，听不得这些污蔑自己的话，一个人把自己关在了里间，谁敲门也不开。
平帝来了，青萍正要出声的时候，被平帝阻止了，“你们都下去吧，都在外面候着，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能进来。”
当周围一片安静之时，平帝终于叩响了那扇门，“倩倩，是朕，给朕开门吧！”
“呵呵，陛下还记得臣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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