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梦境，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让季敏有些想不通的是，前两天才口口声声说自己年纪还小不想这么早生孩子的，且才刚过门十天都不到的女儿，怎么就能跟个已经成亲两三年都还无所出的妇人一般，担心自己生不出孩子来。正常情况下，不是都该和她当年一样，担心生不出儿子来吗？
“妍妍你说实话，你刚才所言真的只是你梦境之中的场景？还是娘刚才表现得太过激动，所以吓着你了，你才想要替女婿掩饰一二？”
“是做梦。”
“妍妍你得知道，孩子不是个物件儿，那活生生的，可不是你不提就能藏得住的。”
柳欣妍点了点头，“真的……只是做梦罢了。”
季敏重重松了口气，“以后啊，除了胎梦，其他不管你梦到什么都别和娘说，娘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你这样吓唬。”
“娘年纪哪里大了，咱们一道出门，蔡大娘她们不总说咱们像是亲姐妹么？”
“她们呀，还不是为了哄娘高兴么！”话虽这样说，但柳欣妍能看出来，季敏脸上的笑是真心实意的。
心心念念的姐姐回家，元宝本来是第一时间扑到她跟前，抱住了她的腿的。但随着季敏的话说得越来越多，语气越来越凶，元宝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松开了抱着姐姐腿的小胳膊，悄悄溜到了屋子里头，从窗户缝里偷瞧他家娘亲和姐姐。
这会儿看着两人都笑了，他才又重新走了出来，不过依旧小心地很，蹑手蹑脚地就像一个小毛贼。
“对了，女婿今天不在家么？”回门的时候，季敏瞧着女婿还是挺在意女儿的，应该不会让她一个人出门才是。
“嗯，公爹回京了，敬言去看看他。”
“回京了？回京了怎么不回家呢？”
柳欣妍把唐掌柜受了伤的事儿一说，季敏差点儿跳起来，“伤在脖子上了？那可不是小事啊！”听闻唐掌柜是脖子受了伤，季敏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杀鸡、杀鸭时候的场景，那都是拿刀在脖子上一抹，那血就哗哗的，然后……
“这……怕你婆母担心是对的，不过你既然知道了，怎么不跟着女婿一块儿去看看呢？那可不是外人，是女婿的亲爹，你得当做自己亲……人一样关心才是。”季敏本来想说‘亲爹’，但想想都是做人亲爹的，柳荣贵却是远远及不上唐掌柜的。
“敬言说……他一个人出门，比较不惹婆母疑心。”
“你们才刚成亲，女婿他最近又是休沐在家的，不带着你一道出门才更惹人怀疑吧？那……妍妍你是用的什么理由出的门？”
“我说回门的当天您受了惊吓，想回家看看您有没有事。”
“你不提啊，娘早就忘了那事儿了。对了，听说女婿把人关在诏狱里头了，放出来了吗？”季敏虽然觉得佟夫人颇有些恶毒，但追根究底，也罪不至死，关上几天吓唬一下也便罢了。最重要的，听说她亲家也是做官的。这人生在世，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
“应该放出来了吧。”
“应该？你没问女婿吗？”
“我想着，敬言是个有分寸的人。”事实上，唐敬言做的决定本也不是旁人可以左右的。
“那倒是。娘没事，你要是没其他事的话，就早点儿回家去吧。”
“这里就是我的家啊！”
“傻孩子，这里当然是你的家。但女人啊，嫁了人之后呢，女婿在的地方才是你真正的归宿。回去吧，啊，以后没重要的事，尽量少往娘家跑。娘没别的指望，就盼着你过得好，回不回来看娘，都不重要的。”
季敏的意思柳欣妍明白，她嫁给唐敬言之后，就不再只是柳欣妍，还是唐柳氏，柳家还依旧是她的家，却也不再是她的家。如果敬言不要她了……这里或许会是她的退路，也或许不是。
“好，那我回去了。”
门外的阳光有些刺眼，柳欣妍适应了一下，才睁开眼睛。下一刻，一个熟悉挺拔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她的夫君，丰神俊朗、秀润天成，若不是挂着锦衣卫的吓人名头，只怕投怀送抱的女子会如过江之鲫。
见柳欣妍出门，唐敬言大步走了过来，“岳母可还安好？”
“你什么时候来的？既然来了怎么又不进去？”
“才刚到不久，之所以没进去，是想让你和岳母好好说说回门那天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唐敬言也不傻，知道有他在一旁，他那位岳母大人会把绝大多数话都藏在心里。
“你怎么知道我这里？”
“我回了趟家，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过来接你。”
若是往日里，听唐敬言说这样的话，柳欣妍只会觉得自己泡在了蜜罐里，从内到外都甜丝丝的，但今天……柳欣妍只不无苦涩地想，他是只待她这样，还是待所有能入他眼的女子都这样？她是不是该谢谢他，谢谢他只给了她机会，拥有名正言顺诞下唐家子嗣的资格。
“敬言。”
“嗯？”
“我好像没问过你，为什么是我？”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娶我？而不是别人？”柳欣妍直到这一刻，才仿若突然清醒了一般，她心心念念想要嫁给唐敬言，完全是因为他上辈子就是她的夫君，上辈子的事……她记得不大多，这辈子重新遇上了他，她唯一所想，就是重续前缘。但这是她的想法，唐敬言呢？他为什么要娶她？明明他的选择比她要多得多。
“因为没有别人，就只有你。”
他唐敬言曾经有过很多女人，但唯独只有柳欣妍一人是全心全意待他的，那是他曾经渴望，却不敢相信能拥有的。失去之后才知道拥有过，那种痛苦，是唐敬言不愿意再度经历的。这辈子，没有错过，也不会再有遗憾。
“真的……没有别人吗？”
“那依我们妍妍看，那个别人是谁？张盈盈吗？”
在唐敬言提及张盈盈的时候，柳欣妍的呼吸猛地一窒，唐敬言有些无奈地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吸气，呼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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