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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怡书屋 > 霍永安慕珣瑭 > 第八十二章 祈父,予王之爪牙
 
婉儿如今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北辰王府等了两个时辰,连北辰王的面都没见到,还是良管家碍着他家霍娘子的面子上了乳酪和点心。依着他家郎君的脾气,这苏娘子能不能安然无恙地走出北辰王府都难说。

“老翁,永安临走前,托了我一桩事。”婉儿拿出永安临走塞给她的木盒,递给良管家。永安办法多,路子也广,怎么可能没法子往边关送个盒子,不过是想让她来寻摄政王罢了。难为永安一个最不爱动脑子的人,替她筹谋这许多。

那她便不能辜负,因而郑重道:“老翁,这是黎真的信物。应当对回鹘战局有利。北辰王府应当自有联络边疆的法子,比走驿站快,因此我想拜托老翁帮这个忙。”

良管家也同样郑重以待,双手接过,同苏婉儿保证道:“娘子放心,既是霍娘子托付,那便只管交给老奴。那绝无不妥。”

婉儿福身,“婉儿在此谢过老翁,也请老翁代我,向北辰王殿下致歉。若是无我,永安大可不必前往南疆,就算要去,也不必孤身前往。”

她至今也不悔她行刺陛下一事,可她不够周全,拖累了永安。她一直以为一直都是她挡在前面护着永安,所以她从未把永安挂在嘴边的要她躲在永安身后安然度日的话当真。可等她真的闯了天大的祸,义无反顾挡在她跟前的,可不就是那点谋略不够她瞧的霍永安。

良管家没察觉婉儿心里这些弯弯绕绕,从仆人手里接过包好的点心递给婉儿,“霍娘子临走前,给殿下做了好多点心,那个老奴估计你是不能分得了,这是北辰王府灶上的厨娘做的,娘子带回去尝尝,霍娘子说,心情不好时,吃些点心,那所有烦心事都可大事化小。”

还有,“我家郎君要我转告娘子,便是没有你,边境虎狼也不会在战火纷飞时偏安一隅。如今她能一举两得,你该为她高兴。”

铁马金戈,驰骋疆场,这才是霍将军本来的样子,也是北辰王殿下最初爱上的霍将军的模样。所以,哪怕洞悉了霍将军所有的心思,他还是乖乖配合,放霍将军走了。

婉儿接过点心,心情也恢复了些,再次道谢后离开。

他家陛下便慢慢地从那屏风后面踱了出来,神情严肃,高深莫测。

良管家又将新茶奉上,好心问道:“陛下,您还没去见郎君?”

皇帝陛下瞬间哭丧了脸,“老翁,咱们大渝的摄政王那脾气,你还能不清楚吗?放眼大渝,也就霍永安不怕,还敢凑上去如此这般。”

可霍将军被他一道诏令派到南疆去了,归期不定。他七叔不活撕了他都算是手下留情,佛光普照了。

他哪敢主动上去请见啊。

心有戚戚的皇帝陛下接过茶来,也不喝,就握在手上,尽量拖延着不去见他七叔。

“陛下,今日霍娘子才走,郎君心情不好,一时半刻,是不会想起您来,可若是过个三五日,郎君心情恢复些,能腾出手来与您促膝长谈的时候……”

良管家话音未落,陛下已经不见踪影了。

霍将军不在,若是此事同她一说,她定会乐不可支。

这霍将军走了,连他都觉得北辰王府空了不少。

吩咐了所有仆役远离自家殿下的书房,良管家便拎着草料去了鹿棚,霍将军远离长安的第三桩放不下,就是鹿棚那一家子。连草料都找了专人来每日出府去采。

“陛下重伤刚愈,便来北辰王府打秋风?”这大渝的皇帝,端着个茶杯畏畏缩缩地站在书房门口,也不敢进门,就杵在那儿。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七叔。”皇帝陛下艰难地吞了口口水,“你若是心情不好,心绪不宁,可以去护国寺住两天,我出宫前特意求了皇祖母,这次她准了。”

皇帝陛下不着痕迹地向他七叔展示他的心是一直向着他七叔的。

摄政王捏捏眉心,明明慕家往上走三代,三辈人都加在一起,也没一个像宏儿这般识时务。

“隼儿。”

“七叔我错了!那是霍将军自己提的,等她凯旋,加官进爵,高官厚禄。她不是向往边关嘛,封她为下一任霍帅,统领三军可好?”

他一手带出来的陛下竟然还不如永安的皎皎有骨气,皎皎还知道除了永安,旁人喂食一概不吃呢!

他家陛下这见风使舵的本事亮出来,还真像画本子里的奸佞。

“你让她接霍帅的班去接管回鹘,那我当如何?”

陛下面上一白,怎么把这一茬忘了!

“七叔,我的意思是她要做些什么,只要不伤及国祚,便随她。你看,我给她赐婚如何?大渝的北辰王妃,随你就封。往后,她身边,除了你,便是你们的孩子,这样可好?”

说来的确令人心动,可等她平了南疆叛乱,本来就该嫁给他。就算没有赐婚,也并无妨碍。

所以,

“陛下还是开门见山,说你的来意吧,彩衣娱亲的戏码到此为止。”摄政王殿下把陛下一直握在手里的从他手里拿出来,又给他续了一杯热茶。

“我的侄儿,你大概不知道,你自幼时,有求于人便好话不断。”

摄政王今日没什么心思搭理他,可一国之君垂头丧气,实在是不像话,“你来,应当是为了苏婉儿,可对?”

“那你究竟是怕文武百官为难她?还是怕我为难她?”

兼而有之,可又都不是无可解。

“七叔,今日霍将军在朝堂上砸碎了宣政殿两块地砖,文武百官的胆子都要被她吓破了。皇祖父准许霍家披甲上殿的令,实在是太英明了,解了我燃眉之急。”

提到霍永安,摄政王殿下的眉目都柔和了。让陛下胆子大了点,又接着讲:“至于您,那她是霍将军的表妹,还是可以舍命相护的表妹,您把霍将军看得比命都重,怎么可能去为难她在意的人。这我不担心。”

摄政王揭开香炉盖子,随手往里放了两片香片。

“说错了一点,我不同她计较,不单是为了永安,更重要的,是为了你。”就算他真要将苏婉儿如何,只要留婉儿一条命,永安便不会有任何异议。

因为这次,苏婉儿是行刺陛下。

“你差点就被她害死了,可还是撑着最后一股劲保全她。我若是再对她如何,你岂不是左右为难?”

摄政王从来都不爱在人前说这些,今日也不过是为了让他心里好受些。

“皇嫂的苏茗,可有解?”

陛下方才才恢复些的心情,瞬间又低落了,“所有太医都看过,但母后不配合。几近疯魔,每天都怨毒地诅咒她认识的每一个人。”

回鹘的苏茗香,还真是杀人于无形。

他母后,就算百般不是,那也是知书达礼的名门闺秀。

可如今,她若清醒,定是无法面对那样的自己。

鬼迷心窍,药石无医。

“就那样将养着吧,好得起来,便接着去寺院祈福。好不起来,那便待在宫里,着人看守。皇祖母说了,不会为难她。”

他心里也清楚,他皇祖母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他皇祖母的后半句是,纵使不会为难她,却也不会让她好过。

他和祖母是一个看法,千般错处皆能饶恕,可妄图害他七叔这一条,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这世上,对他绝无所图的人不多。可他七叔,恰好是其中一个。

所以派霍将军平乱,与其说担心七叔责怪他,倒不如说,他更多的,是自责。

霍将军那句话,很有道理,堂堂长安千顷地,更无一个是男儿。

“七叔放心。”他一定会自己立起来的。

“我定会查清楚,这两位仆射手里的婉儿行刺的消息,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这次朝堂肃清,他要亲自来。没有哪个帝王手里是绝对清白的,可他的责任,没理由一直要他七叔去担。

“七叔便安心等霍将军回来便是,朝堂杂事交给我。”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皇帝陛下,匆匆告了辞。

摄政王抿唇,希望他家陛下,能独自称过七日。

但不论如何,等他的霍将军回朝,这朝堂,必定是干干净净的。

摄政王品了口茶,不知是不是沏法不同往日,没滋没味的。

明明都是阳羡,这么些年,也都是这么喝过来的,怎么如今反倒没滋味了。

摄政王又转动自己手腕上的佛珠,尝试着闭了闭眼,连一页佛经都背不出来。

明明自己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可怎么突然就什么都不对了?

摄政王殿下起身,坐到平时永安最喜欢的位子上。

原来这个位置可以将整个书桌尽收眼底。

他这么多年,从没坐过这边。

原来,这茶桌不平。霍将军心细,还找了些纸将桌角垫好了。

摄政王觉得颇有些好笑,明明可以换一张桌子,她竟然还学人家垫桌角。

他将那叠得四四方方的纸抽出来。

那桌子竟比方才被垫着时还要平些。

摄政王打开那纸,是一沓霍将军画过的画。

开头一张,是霍将军的瘦金体,宋玉墙东流美盼。①

寥寥几笔,便勾勒了一个花树下烹茶的他,一旁墙上,是一只胖猫,只有个圆滚滚的脑袋,和一只半伸的猫爪子。

原来,那副画,她看到了。不光看见,还回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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