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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怡书屋 > 美人仵作秦桑柔穆寒秦吉了 > 第12章 进展(1)
 
桑柔浑身疼得厉害,她落在队伍后面,额头出了大颗大颗的冷汗。

抓住树棍的双手由于用力,被磨出了一层层水泡,痛痒难耐。

现在是平路,她尚且走得那么吃力,一会儿要下山,又该怎么办?

她不愿意给他人带来麻烦,更不愿他人因她女子的身份而看低她。

她爹曾批她太过争强好胜,她苦笑,若能现世安稳,谁又愿四下流离,无枝可依?她也想做个只弹琴吟诗的娇柔女子,可是她能吗?

忽然,周围安静了下来。

她抬头,这才发现前面的队伍停了下来:“怎么不继续走了?”

她以为是自己拖累了大家,正要赶紧上前去,却看到穆寒被卫展黎架着从轮椅上站起来。

他高大的身子几乎完全靠在卫展黎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用力的原因,眉头紧蹙着,那样子看上去很痛苦。

卫展黎架着他坐到一块石头上,卫展风将轮椅推过来,看着她道:“秦姑娘请坐。”

她微怔:“那穆大人呢?”

“穆大人说让你先下山。”

她朝他望过去,想问那他怎么办?他的双腿行动不便,这天色渐晚,他呆在这里肯定不行。

穆寒避开她的视线,语气有些冷:“难道你想大家跟着你一起受寒?”

话到嘴边被活活咽回肚子里,她不再多说一句话坐到轮椅上。

轮椅还带着他的体温,被衙役推着经过他身边时,她眼角瞥到他纤长的手指搭在石头上,修长而苍白。

她跟着衙役先下了山,他几时下山,又是怎么下山的,她一概不知。

回到穆府后,辛大夫为她做了除了胸口以外的包扎。

好在她所受的伤都是皮外伤,咽喉也未伤及喉管。

“姑娘,老夫看你也算是福大命大,若那野狗再咬深半尺,你就是不去掉半条命,下半辈子也只能当哑巴。”

“多谢辛大夫,今日所为的确是桑柔鲁莽了。”那几年她和她爹以蓑衣莲为食时,都是在城北那边的小树林里采摘,从未出过事。

“你是否鲁莽了不用跟老夫说,你现在要做的便是把这驱寒汤药喝下去,老夫保证你几日后,活泼乱跳的。”

桑柔在辛大夫的“牛视眈眈”下,端起弥漫着一股牛屎味的驱寒汤药,仰头一口闷下。

这驱寒汤药里面到底加了什么东西?

闻着像牛屎味也就罢了,这口感,简直不是牛屎味三个字能概括的,桑柔一口闷下,差点把三天前吃的饭都给吐出来!

“不错,你这女娃儿够爽快利落,可比府里的那些大老爷们强多了!”

辛大夫一边念叨,一边从诊箱里面拿出一个纹莲瓣青瓷盒,打开:“看你这小娃儿这么投老夫的缘,便请你吃块老夫秘制的蒸糕。”

桑柔眼前一亮,只见瓷盒里面放着两小排灰褐色的糕点,散发着中草药香味。

她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只觉酥松绵软,满口生津:“辛大夫这八珍膏做得甚是好吃,如意斋的八珍膏跟您做的可没法比。”

辛大夫抚须大笑:“你这女娃儿嘴巴倒是刁,看你这么欢喜,这八珍膏你便拿去吃吧。”

桑柔连声道谢,辛大夫让她好生休息,将东西收拾一番,提着诊箱便要走人,桑柔连忙拿起披风跟了出去。

“不用送老夫了,你娃儿赶紧回去捂棉被。”

“我要去停尸房一趟,正好跟辛大夫您同路。”

辛大夫脚下一顿,瞪大着牛眼看她:“什么!你这破身子还想着去验尸?”

她被辛大夫瞪得有些心虚:“小树林发现了两具尸体,我验完后马上休息。”

“你们这些年轻人,总不爱惜自己身体,老了有得你们受的!”辛大夫脾气说来就来,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这八珍膏也不用给你了,免得糟蹋了。”

辛大夫说着,自顾返回房间,将方才赠以她的八珍膏放回诊箱。

桑柔看着辛大夫头也不回愤愤离去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

人说老小孩老小孩,这辛大夫不正是活生生的一个么?

两具尸体早已被搬到停尸房。

她叫上书吏,从小箱子里抓了一把苍术和皂角,丢到火盆里燃烧,然后褪去披风、挽起袖子、含上姜片,开始验尸。

右边的床板上放着从冰湖里面捞回来的女尸,她走到床板前面,掀开遮盖尸体的素布,拨开覆盖在尸体上的头发,一番检查后道:

“死者女,年约十六,身长四尺七寸,身穿碧绿色比甲,衣衫齐整,发髻散乱,脸部肿胀发白,口鼻周围有淡红色蕈状泡沫。”

她走到尸体腹部的地方,拿手轻轻压了压尸体胸腹两个部位,死者口鼻流出很多白里带红的泡沫:

“压迫胸腹,口鼻皆有泡沫溢出,鼻孔流出泡沫白中带红,可推断死者鼻子生前曾受殴打或者撞击,导致鼻孔出血。”

她用手拍了拍死者的腹部,死者腹部处传来清晰的回响:“死者肚腹微隆,轻拍有响,死者口唇、四肢甲肉呈青紫色,双手散开,手呈爪状,指间缠有水草,指甲缝内有泥沙,应是生前挣扎所致,以上症状皆可推断,死者为生前溺死。”

这书吏姓周名良,平日里并不是停尸房里做尸单记录的书吏。

今日停尸房的书吏因得风寒而告假,上头命他暂为顶替,没想到第一天上岗,便连着来了两具尸体。

这若是正常尸体也就罢了,可这两具尸体,一具被烧成焦炭,面目可憎;一具被泡得全身发胀,腐臭难闻。

他起初见到桑柔掀开遮盖尸体的素布,已经是白了脸色,只是看身为女子的她,一脸淡定从容,作为七尺男儿,他不愿在女子面前丢了脸面,于是强加镇定。

桑柔不知这周良是暂时来顶替的书吏,因此验尸前就没有提醒他要含姜片。

周良看到对方在尸体上面又揉又按,尸体的口鼻不断地溢出恶臭的泡沫,被尸体飘出的阵阵恶臭一熏,他的胃一阵阵翻滚,口中一酸,下一刻,便“哇”的一声,扶着墙面吐了一地。

桑柔回头,看到正在扶墙呕吐的周良,不禁蹙眉:“你是新来的吗?”

周良吐得脸无人色,差点将黄胆水都给吐了出来:“让秦姑娘见笑了,我是赃罚库的书吏,今日暂来顶替停尸房书吏。”

“原来如此,那你出去休息吧,这里我一人能搞定,还有,让当值的差役进来将这里打扫干净。”

人呕吐之后,身子会疲软无力,周良犹豫了一下,便拱手感谢道:“那如此,便辛苦姑娘了。”

桑柔点点头,转回身子继续验尸,谁知那周良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桑柔道:“秦姑娘一人面对着尸体不怕吗?”

“死人有何可怕?可怕的不是死人,而是活人。”说到这她静了一默,有些苍白的嘴角抿起一抹冷笑:“因为死人不会害你,而活人会。”

柔和的日光从窗户照进来,投射在她的身上,她的眼皮微微垂着,长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排小阴影,她的手指细长,肌肤润白,灵活地在尸体上游走着。

周良凝视着她如青葱般的十指,忽然有个想法撞进他的脑海——这纤纤细指若是游走在自己身上,那该是如何的美妙?

周良被自己突然而来的不良想法吓到,羞愧的不敢正视秦桑柔。

桑柔正准备将死者的衣衫褪去,抬头却看到周良还没有出去,不禁奇怪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周良的双颊隐隐发烫:“我想了一下,觉得此事甚是不妥,留你一人验尸,若是被大人知道了,定会怪罪于你。”

为了防止仵作弄虚作假、徇私舞弊,一般衙门里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验尸时,仵作须有书吏在旁边,方得验尸。

桑柔今日一番折腾,脑子有些转不过来,经周良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

“那你的身体这样,没问题吗?”

周良被她的翦水眼瞳一扫,只觉得四肢骨头都开始发烫:“没问题、没问题。秦姑娘你稍等一会,我让差役过来打扫干净,你再继续。”

桑柔点头,打扫后,她继续验尸。

“周书吏,麻烦你转过身子去,我要检查死者的身体。”

周良应声转过身子。

“死者腰身系有一截草绳,一头有断裂痕迹。绳套为活结,遇重会收紧,应是用来系重物,以保证死后尸体不会浮出水面。”

“这么说来,死者是被人杀死的了?”

“身系重物并不是判断死者为他杀唯一指标。自杀溺死者亦可自己捆绑住手脚或者在身上系上石块,只是自杀溺死者,捆绑方式简单,而捆绑在这具尸体上的绳子结套复杂,加上西郊小树林地处偏僻,山路崎岖,死者若想自杀,大可随便找条河流投河自杀,没必要爬到森山去,因此,可初步推断,此案为他杀,死者是被人在腰间系上重物后,推入湖内。”

“秦姑娘真是博学多才。”周良连连点头。

“周书吏谬赞了,这些都是基本学识,谈不上博学多才。”桑柔淡淡道,同时褪下死者的衣物:“死者腹部和手腕皆有绳子勒痕,腹部勒痕深,呈紫红色,腰间衣物有磨损痕迹,手腕勒痕浅淡,未见绳索,应是挣扎过程中脱落。”

“死者身体肿胀发臭,表皮变白,起皱,头发及肌肤表皮未有脱落痕迹,尸斑初现浅绿,结合死者口鼻上的蕈状泡沫,以及当下时节气候,可推断死者死亡时间为四至六天。”

“四至六天?那岂不是跟两日前搬回来的雪地无头尸的死亡时间吻合了?”

桑柔眉头一蹙:“两具尸体的推断死亡时间的确很相近。”

周良微微偏了偏身子:“秦姑娘,你说这两个案子有没有可能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不知道,我是仵作,我的职责是验尸,推理抓凶手的事情自有大人他们去做。”

“是是,秦姑娘你说得对,是在下多嘴了。”

“尸身无明显伤痕,现在正值冬日时节,天气寒冷,死者溺死于冰湖之中,尸体上的很多症状都会有推迟的显现,所以接下来我要替用醋酒帮死者擦身体,麻烦周书吏你替我走一趟,跟差役要一盆温水,一条干净的素布,以及一卷草席。”

“好的,我这就去,秦姑娘你稍等片刻。”

周良很快便将东西取来,桑柔按照前晚给无头雪尸擦洗的方法,把所有程序在冰湖女尸上重演了一遍,最终盖上草席等待。

这个过程需要一个时辰,她自然不会空等待,她准备利用这时间验另外一具尸体。

她走到停尸房外头,用醋洗了一遍手后,再从箱子里拿出一些苍术和皂角丢到火盆里面燃烧,最后再换掉口中的姜片。

周良有样学样,跟在桑柔后面,用醋洗手,并也跟着换了姜片。

桑柔走到冰湖雪尸旁边的一个床板,掀开遮盖尸体的素布,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具被烧成焦炭的尸体。

尸体的衣服、头发、面部全部烧毁,尸体的面部特征被严重摧毁,完全无法辨认死者生前的体征。

“验——死者女,身长四尺五寸。死者全身被烧焦,其衣物、头发、面部皆被烧毁,无法辩证死者的身份和体征。死者四肢关节呈曲状,口鼻内皆有大量烟灰,应是生前挣扎造成,结合尸体发现的环境,以此推断死者为生前烧死,而非死后焚尸。”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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