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白湘湘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能看得出来，提起这件事她心情就有些低落。
“你们两个……”
“他是我请来的先生。”白湘湘打断云絮。
云絮反应了两秒才明白这先生不是丈夫的意思，而是指教书老师，点了点头等白湘湘继续说。
“家父不让我经常出门，怕旁人见了说闲话。其实我还想问他，如果真的这么担心别人的看法，当初为何这样对待我娘？”白湘湘咬着嘴唇，语气里带了一丝恨意。“什么都比不上他的面子重要……”
白湘湘的声音里带了哭腔。然而很快，她又平静下来：“抱歉，我没克制好自己的情绪。他不让我出门，我就在家里练习琴棋书画，后来认识了沈姑姑，就又多了一个刺绣的功课。”
“那时我进城看望哥哥，顺便兜售刺绣制品，遇到了白姑娘，她说什么也要拜我为师，还把我的东西全买走了。”沈娟笑着插话道。
白湘湘也笑起来：“沈姑姑的本事，我是一辈子也赶不上的。这些事情倒也给我解了闷儿，但是做多了还是会厌烦。也巧，我的琴艺和棋术尚可，唯独书法和画功很差劲，家父觉得不妥，便给我请了个先生，正是云笙。”
果然又是穷小子爱上富家千金的故事。云絮托着腮想道。
沈娟泡了壶茶，将茶杯递给白湘湘，白湘湘捧在手里没喝，双眼看着茶水冒出的热气，似乎连思绪都跟着热气飘向了远方：“云笙教我画画写字，我俩年纪相仿，那时候，我因为心中烦闷，总是写不好……”
柳云笙路过白湘湘的闺房，忽然听到里面传来撕纸的声音。他约摸着白湘湘是脾气又犯了，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走进来：“怎么了？”
果然如他所料，地上散落着撕成碎片的宣纸，偶尔有几个幸免于难的，隐约能看出上面写了几行字，但是字歪歪扭扭的，很丑。
白湘湘站在书桌前，用力握着毛笔，咬牙切齿地在纸上写着：“写不好，写不好……为什么我总是写不好啊！”
她生气地大喊了一声，摔了毛笔将刚写好的一幅字团成一团扔在地上，又抓起笔在新的一张宣纸上继续写。
柳云笙蹲下身打开纸团，细细观察白湘湘写的字。他刚找到端倪，那边白湘湘又火冒三丈了：“这笔怎么也跟我作对！都怪你们，都怪你们我才写不好！”
她将笔狠狠摔在地上，推翻了砚台，墨汁洒了一大片。
“放肆！”柳云笙厉声道。
白湘湘怔住了。自从柳云笙来家里以后，她从来没见他这样严肃过，柳云笙对她一直很温柔，反而是她总不听话，还经常对他发脾气。
柳云笙捡起毛笔放回桌上，扶正砚台，将那摞一被染了一大片已经不能用的宣纸收拾好，重新铺了几张，转身指责白湘湘：“你看你现在这样子，成何体统！一个姑娘家气性这么大，当心别人说你连一丁点儿教养都没有！”
听了这话白湘湘顿时来了火气：“你管我作甚？！连我爹都不管我，我还会在乎旁人怎么说我吗？！他们要说就随他们说去，最好说得更难听一点，败坏我爹的名声！我可不管那些，我想怎样就怎样，轮不到你来管我！”
柳云笙没有像白湘湘想象中一样勃然大怒，而是忽然抓住她的手。
“哎！你干什么？！”白湘湘有些慌乱。“放手，放手！你没读过书吗，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要是被外人知道了……”
“你不是不在乎他人怎么想吗？”柳云笙不怒反笑。
白湘湘自知理亏，不再说话，手上也停止了挣扎。柳云笙拿着她的手握住了毛笔，将她的手指调整成正确的手势：“我先前没注意，只当你是故意捣乱，方才仔细看了才明白，原来你拿笔的姿势就是错的。”
他拿着白湘湘的手，一笔一划慢慢写起来。他另一只手搭在书桌上，整个人将白湘湘圈住，下巴更是几乎抵在她肩上，白湘湘感受着他呼出的温热气息袭击着自己的脖颈和耳后，顿时脸颊绯红。
她一个深闺大小姐，哪里这样接触过男子？
柳云笙没注意她的变化，只是一心教她书法。白湘湘觉得自己如果再关注这些怕是会腿软直接跌倒了，赶紧专心看字分散注意力，同时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柳云笙的温度。
他的手很大，有一层薄茧，通过手的运动摩挲着白湘湘娇嫩的玉手，但是并不疼，因为这只大手十分温暖，暖到令人心跳加快。
“别分心。”柳云笙忽然道。
白湘湘心里一惊，嘴硬道：“我才没有呢。”
“专心感受我手上的运动。”柳云笙一边写一边说道。“运笔的时候也是要这样移动的，如果运错了，写完字后不仅会手腕酸累，而且字也不好看……”
写了几个字后，白湘湘也终于开窍：“啊，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来，你试一下。”柳云笙松开手退到一旁，让白湘湘自己尝试。
手上的温暖蓦然消失，白湘湘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有些不舍。没了柳云笙呼吸扰乱心神，她很快平静下来，按照他刚才教的方法开始写字。
“对，别慌，沉下心来。”柳云笙在一旁轻声指导。“写字和作画都是要心中沉稳，不能有杂念，否则心中不稳，下笔也有差错……”
周围很安静，只能听到毛笔在宣纸上“沙沙”的移动声。
白湘湘这次写得很慢但很认真，柳云笙除了刚开始的叮嘱后面并未打扰她，也没嫌她写得慢，而是专心地看着。
终于，白湘湘将毛笔放下：“写好了。先生，您看怎么样？”
“你这还是第一次喊我先生呢。”柳云笙轻笑一声。“你以前都喊我教书的。”
白湘湘的脸猛地一红：“……你来看看嘛。”
“你觉得如何？”柳云笙反问。
“我？”白湘湘看了看桌上的字，又看了看地上满目的狼藉，有些不好意思。“自然是比之前好很多……”
“那我就不必看了。”柳云笙欣慰地点头。“既然你自己都感觉到有进步，那就是真的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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